第 2 章
那婢女被五花大綁帶了上來,身上多處傷痕,兩頰也有巴掌印,想來事發之後被侯府合家教訓得不輕,眼下衣裳發絲俱都淩亂,被人推著跪了下來,依稀可辨眉清目秀。
唐泛:“你姓甚名誰?”
婢女:“婢子名為阿林。”
唐泛:“你且將今夜情形細細說來。”
婢女一邊抽泣,一邊道出原委。
她說的事情經過其實與鄭福所說相差無幾,區別只在於阿林口口聲聲說自己在屋內與鄭誠根本什麽都沒做。
鄭英冷笑:“你為了給自己脫罪,倒是不遺余力,我問你,你一個前院伺候的,如何會無端端跑到後院去,還路過大公子的院子?這明擺就是打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主意,誰知道現在人死了,你倒迫不及待想要撇清關系了!我闖進去的時候,你等二人尚且還衣衫不整,就連鄭福也說了,他在外頭站了起碼有一炷香的時間,你還敢說未有成事?莫不是要讓我找個人來給你檢查一番才肯說實話不成?!”
阿林泣道:“侯爺明鑒,我與少爺當真清清白白,進屋之後,少爺先是說他很熱,開始脫衣服,借著又說他頭暈,我便扶著他坐下來,說了些話,結果說著說著,少爺就突然倒在我身上,後來,後來……鄭福便破門而入了!”
鄭英懶得與一個小丫鬟爭辯,就看向潘賓:“潘大人,你瞧,這賤婢還死不認罪,看來是要勞動大人出面了!”
潘賓忙道:“侯爺放心,若令公子之死當真與她有關,下官自會秉公執法。”
鄭英對這個敷衍式的回答顯然有些不滿意。
潘賓對唐泛使了個眼色。
唐泛就問鄭福:“方才阿林所說可有出入?”
鄭福:“少爺與阿林進了房間之後的事情小人不曉得,但其它事情是能對上的。”
唐泛:“當時從你出去喊人到重新回來,中間隔了多長時間?”
鄭福:“約莫一刻鐘左右。”
唐泛又問阿林:“這期間可曾有人到來?”
阿林:“沒有。”
唐泛:“侯爺,不知鄭公子屍身在何處?”
鄭英:“就在房中。”
唐泛:“我欲入內一觀。”
鄭英:“唐大人請便。”
此時仵作也已趕到,唐泛就與他一同進去。
二人推門而入,裏頭依舊是一片淩亂狼藉。
鄭誠就躺在床上,衣裳淩亂不堪,身體還有些余溫,不過面色青白,早就沒了氣。
仵作蹲在屍體旁邊,掰開鄭誠的眼瞼嘴巴,又伸手在周身四肢上摸索一陣。
唐泛四下查看搜索了一番,見仵作還在那裏,就問:“有何發現?”
仵作猶豫了片刻:“沒有發現明顯外傷痕跡,但似乎,不像是脫陽急症突發而死的……”
唐泛點點頭,微微蹙起眉頭,也跟著對屍體查看了一番。
仵作:“大人可有什麽發現?”
唐泛:“先出去再說。”
二人起身出去,鄭英和魏玉正等在外頭,見他們出來,便問:“如何?”
仵作人微言輕,如何敢先發話,便望向唐泛。
這時唐泛卻將剛才從床榻邊撿到的一個白色瓷瓶遞至阿林跟前:“此物可是你所有?”
婢女連連搖頭,矢口否認。
他又問小廝鄭福,後者吞吞吐吐半天,終是承認:“瓶中藥丸名曰‘富陽春’,有壯陽補腎之功,藥方乃是少爺自己搜羅來的方子,藥則是讓外頭藥鋪配的。”
鄭英聽得是又氣又恨,成天尋歡作樂不止,年紀輕輕還用上這等藥物助興,要不是人已經死了,他將那不孝子吊起來毒打的心都有了。
此時他已經越發肯定兒子是欲與那婢女行房時,忽起脫陽急症暴斃的,恨不得能立馬提劍將這勾引主家的賤人一斬了事。
唐泛將瓷瓶裏的藥丸倒出來嗅了嗅,沉吟片刻之後,又問:“侯爺,令公子家眷何在?今夜前後都與何人接觸過,還請將那些人帶過來,其余人等皆可退避了。”
鄭英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還是挺配合的,不一會兒,就將人都召了過來。
鄭誠有一妻三妾,看上去不多,不過這還是因為他喜歡在外頭找野花的緣故,再漂亮的女人被納進門,不出三天他就厭倦了,所以自從十五歲開葷以來,能在他身邊待得長久的,統共也就這麽四個女人罷了。
正妻鄭孫氏是應城伯家的侄女,同樣出身勛貴世家,家世與武安侯府相當,當年也是門當戶對的一樁美事,如今鄭孫氏不過花信之年,卻已經成了寡婦,以鄭誠的花心,照理說就算他在世時,夫妻感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但這鄭孫氏卻是遠近聞名的賢惠人,連唐泛也曾聽過她的名聲。
眼下四名妻妾站在那裏,余者三人皆垂首拭淚,唯獨鄭孫氏面色蒼白,不言不語,臉上淚痕猶在,想來已經傷心過度哭不出聲了,連鄭英亦溫言撫慰:“媳婦,你嫁入侯府五年來,侍奉公婆如親生父母,孝順之極,反倒是我鄭家負你良多,如今我那不孝子早早去了,卻也沒留下半點血脈子嗣,我當擇日與親家商量,將你接回娘家,也免得辜負了你大好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