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七節 白人(第2/3頁)

正江的膚色比以前更黑了,常年在海上奔波的人就是這樣。他剃著極短的頭發,肌肉結實,卻並非輪廓分明的塊壘,而是有著流暢線條的強壯類型。上身穿著一件無袖短褂,下面是一條不過膝的短褲。天氣太熱了,如果不是為了面見領主,他甚至連這點衣服都不想穿。

“大毒蛇號”一直往返於磐石城漁村與濟州城之間,運動人員和物資。

今天淩晨時分,船只卸下物資離開濟州碼頭,掉頭往漁村方向行駛,瞭望員發現南面海域出現了一艘船,立刻報告了正江。

那是一艘雙桅船,是正江從未見過的款式。他帶著強烈的好奇心,掉頭駕船往那個方向開了過去。

“那是一艘南方白人的船。”正江身體裏充滿了激動,就算對面坐著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生死的領主,他仍然有些難以遏制情緒:“當時的風和洋流都站在我們這邊,船速很快,一下子就沖過去,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甚至沒有對我們開炮。哈哈哈哈,那幫該死的白皮鬼子一個個都嚇傻了,接舷戰,我們用搭索鉤住那艘船,他們砍不動金屬鏈子,水手們一個接一個的跳過去,所有反抗的白皮鬼子都被砍了腦袋,剩下的被嚇壞了,他們像呆傻的鵪鶉那樣什麽也不敢做,老老實實舉手投降。”

“鵪鶉?”天浩被這個比喻逗笑了。

正江轉身走到屋角陰影深處,從那裏拖出一個很大的藤筐,從窗外射進來的光線照亮了一切,天浩看到筐子裏裝滿了足球大小人頭。

“這是那些反抗者的腦袋。”正江笑得很得意,張揚中透出野蠻人特有的猙獰:“他們的腦子很新鮮,用這些人頭做成的骨碗很受歡迎,只要剝掉他們皮,搭配骨碗就能賣出很高的價錢。”

跟野蠻人呆久了,類似的話聽得多,天浩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問:“那些投降的家夥在哪兒?”

這才是事情的關鍵。

正江連忙並攏雙腳立正,認真回答:“我現在就把他們帶上來。”

……

三十三個白人被衛兵押進房間,他們簇擁在一起,眼睛裏透出驚恐和絕望。

全部都是男性,他們皮膚偏白,大多數頭發濃密,自然卷曲,看上去較為柔軟。顴骨不算高,與北方滿族比較起來偏平。眉弓很高,眼窩深陷,鼻梁挺拔程度超過天浩見過的任何一個野蠻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眼睛,碧藍、淡綠或棕色,很少看到像蠻族一樣的深黑。

對這些平均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白人來說,高度超過兩米七的北方蠻族無異於巨人。大陸南北的種族戰爭持續了千百年,關於野蠻人的各種傳說多不勝數。其中最廣為人知的部分,就是他們殘忍野蠻的飲食習慣。

野蠻人吃人,尤其喜歡吃孩子。

野蠻人堅固的牙齒連骨頭都能嚼碎,比南方荒原上的野狼還要兇猛。

野蠻人喜歡把用鑿子和鋼鉗撬開活人腦袋,吸食腦漿……

無法考證這些傳說具體產生於什麽時候,很少有人思考這些說法是否真實。酒館和旅店裏經常有吟遊詩人講故事,什麽勇士大戰北方食人魔,美少女從野蠻人胯下機智逃生,一群北方惡魔群聚群嗨,結果被神靈一個閃電劈下來,全部燒成灰灰……

來自退伍老兵的說法就更值得關注,尤其是那些自稱上過戰場,缺胳膊少腿的家夥,他們總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炫耀性的露出身上殘軀,用力拍著胸脯指著傷口:“好好看看,這就是我從北方食人魔窟裏逃出來的證據。他們吃掉了我的胳膊(大腿),還把我的骨頭當牙簽用。”

天浩用平靜的目光順序從每一個人身上掃過。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難聞的臭味。

從被抓住的時候,這些人就嚇壞了。有半數左右的水手小便失禁,沒有替換的褲子。

“誰是船長?”天浩的音調平和,卻帶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口音純正的英文,碎齒、正江,包括周圍的所有衛兵,都被天浩的這段“鬼話”嚇了一跳。

周圍衛兵環伺,這些站在大廳中央手無寸鐵的白人水手面面相覷。良久,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鼓足勇氣站出來,他右手按在胸前,對著天浩行了一禮,壯著膽子,戰戰兢兢地說:“回稟大人,船長……他死了。”

天浩對這回答並不覺得意外,他微微點頭:“那麽誰是大副?”

“大副也死了。”男人的語調比剛才平緩了少許,至少沒那麽恐懼。

“誰是二副?”天浩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中年男人這次終於沒用死亡信息作為回答。他轉身望著人群深處,目光仿佛一道指向標,白人水手們紛紛把視線朝著那個方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