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二節 我會化妝

“我的確是花了重金為大王找藥,在下一片苦心,還望大國師您能諒解。”

這是高飛的原話。

藥是裝在陶瓷瓶裏的一種液體,顏色有些渾濁,有一股刺鼻的嗆味。

巫鬃找了三個人試藥,查之無毒。

巫鬃很想找個借口把人扣下來,等進一步查明這種藥的具體功效再談其它。高飛卻表示自己在獠牙城內新開了一家商行,平時很少外出,國師如有事情可派人過去通知,自己隨傳隨到。

一個陌生人獻上來的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就這樣直接拿給豕王使用。

巫鬃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安排人手暗中監視高飛,同時在宮廷內外嚴查是否有人走漏消息。

她歷來看重規矩,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能僅靠懷疑對某人定罪。國師位高權重,一言一行容易被其他人效仿,高飛知曉豕王病重的秘密雖令巫鬃感到驚訝,但她潛意識認為這是花大價錢重金買通宮廷內衛的結果。天底下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何況高飛是個商人,多花錢某個貴族身份,在巫鬃看來這就是事情真相。

情況在當天夜裏有了變化。

宮裏傳來消息,豕王突然病重,連續咳嗽好幾個小時停不下來,痰中帶有大量鮮血,宮裏的巫師束手無策,王後急召大國師入宮商議對策。

巫鬃急匆匆去了,按照從前的方子開藥,可豕王吃了就是不見好,而且現在的症狀比以前加重了許多,咳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色蒼白,仿佛隨時可能一口氣上不來,就此蹬腿。

巫鬃對此毫無辦法,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狠下心腸,把高飛剛獻上來的那種可疑藥物給豕王用了。

反正是一個將死之人,在所有手段全部用盡的前提下,再渺茫的希望也不能放過。

這的確是一種神奇的藥。

豕王喝下去,咳嗽症狀明顯減輕了許多。他掙紮著喝了些水,昏沉沉睡去。等到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東西,巫鬃此前聞所未聞。

他急忙回到國師府,派人叫來高飛,急切詢問這種藥物的來源。

得到的答案與之前一樣:來自大陸南方。至於更多的相關信息,高飛守口如瓶,顧左右而言他,拒絕透露一星半點。

這件事與牛族人大舉進犯幾乎發生在同一時間。如果換在平時,巫鬃一定會雷霆大怒,下令把高飛抓起來,嚴刑拷打。偏偏狂牙部連戰連敗,得到消息緊急趕往狂牙城的大王子沙齒也丟了王城,被人砍下頭顱。

這消息震撼了整個豕族,獠牙城上上下下人心浮動,得知噩耗的王後變得癡癡呆呆,後來確定是真的變瘋,宮廷內部由王妃掌權,豕王身體狀況因為那種藥變得明顯好轉,巫鬃思慮再三,決定暫時放過高飛,先把安定族內秩序和各種事務放在首位。

親生兒子死了,整整一個分部被其它族群並吞,兩個可怕的消息接連傳來,豕王剛剛略有好轉的病情再次加重。不得已,巫鬃只能再次拿出高飛獻上的那種藥。

這都是過去幾個月裏發生的事,離開回憶,巫鬃擺脫了思維狀態,返回現實。

看著坐在對面神情恭敬的高飛,她忽然失去掌控的無力感。

堂堂一族國師,巫鬃能坦然面對數十萬人虔誠的跪拜,只要一個眼神,就有無數神靈的信徒心甘情願替她去死。北方蠻族流傳著一句諺語:族長擁有我們的身體,巫師擁有我們的靈魂。從這個角度來看,在豕族內部,巫鬃比豕王有著更高的話語權。

一句話就能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國師,竟然對一個小小的商人束手無策?

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強迫著自己平復了一下再起波瀾的思緒,巫鬃用平靜且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高飛:“那種藥對大王的病很有效……說吧,你想要什麽?”

天底下沒人心甘情願把口袋裏的錢拿出來無償奉送。巫鬃明白“利益交換”的道理。

高飛的笑容很迷人,臉上每一塊肌肉運動的角度和位置恰到好處,他的兩邊嘴角又長又大,就像馬戲團裏的小醜,卻只需要在臉上塗抹油彩,不用鮮紅唇膏以誇張手法擴大嘴唇就能得到滑稽效果的那種類型。

“大國師,我無意冒犯您的威嚴。”他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腿上,笑容可掬:“我聽說,獅族的國師早年時候與您認識,而且關系很不錯?”

巫鬃神色平淡,緩緩點頭。這不是什麽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我希望大國師您能給他寫一封信。”高飛夾雜著微笑的聲音聽起來悅耳又舒服,其中夾雜著諂媚的成分:“我是個商人,我想把生意拓展到獅族的部落。呵呵,如果能得到獅族國師的幫助,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