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節 傳令兵(第2/3頁)

這名士兵不像在撒謊,何況他胳膊上留有鹿族烙印,身邊的親衛也認識,鹿慶東的戒備頓時散去不少,他微微點頭,認真地問:“前面打得怎麽樣了?”

“牛族人打仗很猛,他們的裝備太好了,我們很難砍穿他們的盔甲。”良生說話結結巴巴,他用手背蹭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汙垢與臟血頓時抹花了臉:“牛族人太狡猾了,他們把寨墻修在裏面,我們得先把那些塔攻下來,然後才能沖進去。”

這是正常的打法,鹿慶東再無懷疑:“國興派你回來要增援?”

良生連忙點頭:“我們人不夠,要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

他畢竟不是經過訓練的傳令兵,不會使用特定的專業術語。

鹿慶東思索片刻,對站在身旁的一名親衛揮了揮手:“阿耀,帶著你的人,跟他一起去。”

光耀是鹿慶東的侍衛隊長,忠心耿耿。衛隊成員兩百,這是族長鹿慶元規定的數字。

光耀有些遲疑:“大王子,那你的安全……”

“如果拿不下磐石寨,我們就算回去也沒好日子過。”鹿慶東搖搖頭:“去吧!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看著遠去的衛隊,鹿慶南發出一聲嘆息:“大哥,父王對你實在太苛刻了。其實牛族人這麽強,我們打不贏也很正常。”

鹿慶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主力已經全部投入進攻,衛隊是他手上最後的力量。

這裏地勢開闊,情況不對隨時可以離開。

只要能打贏,一切都不是問題。

看看四周,包括弟弟鹿慶南在內,總共只有十幾個人。

他們是最後的保鏢。

從慶元寨一路過來,鹿慶東特別留意過周圍情況,沒有發現牛族人活動的蹤跡。

連他自己都有些發慌,從戰鬥開始的時候就孤注一擲,迫切想要打贏的心理壓倒了一切。為了達到目的,他願意壓上最後的籌碼。

父親。

王位。

這是兩個看似互不牽扯,又與自己實際相關的問題。

帶著無奈的苦笑,視線緩緩轉向遠處的戰場,鹿慶東突然萌生出一股極其強烈的危險預兆,不等做出反應,他立刻感覺左腿傳來一陣酸麻,隨即是一陣輕微的疼痛感。他低下頭,發現大腿上紮著一根黑色的刺。

麻木感沿著腿部向上延伸,很快越過了腰,爬上胸口。他驚恐萬狀,艱難地擡起頭,發現站在周圍的人紛紛倒下,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插著一、兩根黑刺。

“大……哥……有埋伏……我們……逃……”鹿慶南的聲音非常微弱,感覺就像站在很遠的地方說話,若有若無。他嘴角流出涎水,躺在地上渾身顫抖,目光正趨於呆滯。

“撲通!”

鹿慶東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彎重重跪在地上,雙手隨即按住地面,像溺水者那樣大口喘氣。

是有毒的刺。

他聽見身後傳來雜亂沉重的腳步聲。

十幾個彪悍的牛族人從北面出現。他們騎著馬,手裏各自握著一支長長的吹箭筒。

昏迷前,這是殘留在鹿慶東腦海裏的最後意識。

……

從黑暗中醒來的感覺很糟糕,酸麻的身體仍舊不聽使喚。鹿慶東從未感覺睜開眼皮這種簡單動作是如此困難,周圍的死寂更令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醒了?”可以感受到來自火焰的熱意,平淡的聲音帶有威嚴。循著光亮與聲源,鹿慶東費了很大力氣好不容易擡起沉重的頭顱,他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屋子裏,坐在一把椅子上,對面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

他很英俊,有著連女人都會嫉妒的光滑肌膚。剃著精幹的短發,面頰刮得很幹凈,手指細長,張握之間充滿了令人畏懼的力量。

“……你是磐石寨的頭領?”身體反應是如此緩慢,神經在傳遞大腦命令的同時也在傳遞恐懼。鹿慶東很清醒,他大概判斷出目前的處境,以及這個年輕人的身份。

“你比我想象的更聰明。”天浩微笑著稱贊了一句。

“我的人在哪兒?”鹿慶東掙紮了一下,發現雙手被反綁在背後,兩邊足踝也被鐵絲牢牢固定在椅子上。逃跑的意識是如此強烈,但他沒有失去理智,做出讓自己更加危險的行為。

“你的弟弟和手下都很安全。”天浩從旁邊茶幾上端起一個杯子,輕輕吹散熱氣,抿了一口茶水:“我不會濫殺俘虜,尤其是那些主動放下武器投降的人。”

投降?

我們打輸了?

麻醉藥效已經過去,針刺般的疼痛正在減弱,比剛才更加強烈的恐懼感在腦子裏沸騰,卻在短短幾秒鐘冷卻下來。慢慢的,鹿慶東內心開始變得平靜。他用力甩了甩頭,強迫著驅散想要昏睡的意識,勉強向上彎曲的嘴角釋放出自嘲:“我就知道會這樣。牛族的探子無孔不入,看來雷角城早就知道了我的進攻計劃,你們故意拋出永利寨和積麥寨為誘餌,讓我相信你們毫無防備,一步一步走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