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節 你可以走了

她隨即補充了一句:“磐石寨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

認定目標的年輕人是如此執著。阿平反手緊緊扣住阿玫的胳膊,仿佛鐵箍,緊密得沒有絲毫縫隙。他說話斬釘截鐵:“我娶你!我這就回磐石寨,把家裏所有人接來。”

阿玫身體隨著蕩漾的笑聲一起顫抖:“你確定?”

阿平惡狠狠地重重點頭:“你說的對。環車寨什麽也沒有了。現在回去,死路一條。”

他的喉嚨隨著用力吞咽動作上下聳動:“做我的女人。從今往後,我養活你。”

阿玫在媚笑聲中更正他話裏的錯誤:“是妻子,被頭領和祭司當眾宣布認同的妻子!”

……

雄奎翻來覆去一夜沒有睡好,早上醒來的時候覺得頭疼。他感覺這是比手指甲被拔掉更難以忍受的折磨。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活了幾十年,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幾天,高頻率的大腦活動遠遠超過以往人生歲月所有思考時間的累計。那時候的雄奎對“智慧”兩個字很不感冒,覺得那是愚蠢到極點的做法。與其有時間坐在那裏冥想思考,不如到山上獵幾只山雞、野兔,或者找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女人。

不得不承認,磐石寨的女人很漂亮,美麗指數遠遠超過雄奎知道並去過的任何城寨。就連阿菊這種以前在環車寨面黃肌瘦醜陋無比的女人,如今也變得落落大方,腰肢渾圓,光是看看就讓人心癢貓抓,想要伸手過去舒舒服服捏一把。

天浩走進監禁室的時候,雄奎忍不住顫抖著身子瑟縮了幾下。他現在很清楚眼前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表面上看來人畜無害的樣子。那是一個真正的魔鬼,他甚至懷疑直接就是南方白人崇拜的可怕邪神。

身體得到全面強化的天浩在雄奎對面坐下。上次反抗失敗,雄奎就徹底喪失了反制對方逃跑的想法。作為懲罰,他的左腳大足趾被砍下,足掌失去了位於正前方的平衡力支撐點,導致無法奔跑,永遠只能緩慢步行。

當時天浩留下一句話:“我不會殺你。但我保證,再發生類似的事情,我會一點點取下你身上的零件。眼睛、耳朵、鼻子、手指……這將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當然,前提是你喜歡並且願意主動參與。”

“零件”是個很陌生的詞,雄奎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其中意義。

侍衛退了出去,從外面把門關上。天浩在火塘前坐下,他隨手拿起火鉗撥弄著木炭,揚起頭,瞟了一眼戰戰兢兢的雄奎,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威脅成分:“我聽下面的人說,你這幾天都沒怎麽吃東西?”

雄奎警惕地盯著他的手,視線焦點牢牢鎖定鋼制火鉗,仿佛那是一把隨時可能捅進自己心臟的鋒利匕首。

察覺到這種在沉默中不斷膨脹的畏懼,天浩淡淡地笑了:“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告訴你——你可以走了。”

無數與死亡有關可怕念頭在大腦裏沖撞的雄奎沒有聽清這句話。他蜷縮著身子,大氣也不敢出,足足過了半分鐘,才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對這句話進行理解。

“……你要殺了我?”絕望的雄奎感覺呼吸都無法維持。

“殺你?”天浩的目光富有洞察力,他放下火鉗,隨手拿起擺在旁邊盤子裏的一塊面餅,湊近火堆慢慢烘烤。這是雄奎的早餐,總共有四塊,足夠他吃個滿飽。被恐懼支配的雄奎幾天以來一直沒什麽胃口,他吃得很少,有時候甚至連碰都不會碰侍者送來的食物。

“殺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面餅冷了就變硬,火焰帶來的溫度使它在烘烤下逐漸變軟。天浩從烤熱的面餅邊上撕下一塊送進嘴裏,慢慢咀嚼:“我派人去了一趟環車寨,你留在那裏的女人和孩子現在全都歸我。那邊已經空了。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回去看看。”

對環車寨的並吞對消化,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阿平與阿玫的結合不是特例。天浩從未想過要滅殺被俘虜的三百余名青壯。馬洛斯需求理論雖然是文明時代產物,卻同樣適用於這個野蠻世界。把所有投降的環車寨青壯單獨分離,由女人出面勸說,一頓他們從未見過的美味晚餐,一套用昂貴棉布制成的衣服,足以消除他們心中的大部分敵意。

大家都是雷牛族的兄弟,自己人不殺自己人。

磐石寨與環車寨不分彼此,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你餓著。

還有就是女人。

人類歷史上無數例子表明,女性美麗的基礎來自豐衣足食。鹿肉、新鮮的海魚、秋天收獲的大量麥子、某種程度上相當於奢侈品的蘋果幹……日益粗圓的腰身意味著力氣,幹癟的面頰鼓起來了,皮膚表面也泛起象征健康的紅潤。在天浩嚴令下被迫洗澡逐漸形成習慣,穿久了就會發臭的獸皮袍子換成了棉布衣服。寨子裏不養閑漢,每個人都有事情做,做得越多就得到越多,工作出色還能得到額外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