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章 因果

當容規出擊的時候,便已經注定了這支部隊的失敗。

而容觀意圖前去救援,全軍覆滅便已經不可避免。

任曉年將四千士卒布置在了前方,用最快的速度,在對方意想不到的時候一舉將其圍殲,而傅彪則帶著另外兩千士卒一直窺伺在一側,當容觀帶領中軍馳援前方的時候,他如同猛虎下山,直撲對方中軍。

容觀只能回防。

因為中軍,不但有大量的財富,還有容氏幾乎所有的重要人物以及家眷。

但此時此地,這個決定,無疑是錯誤的。

如果容觀有大毅力大勇氣,此時一往無前,徑自撲向前方的任曉年,憑他手裏的兩千士卒,對上前面已經作戰了近一個時辰,不管是力氣還是精神都已經被消磨大半的對手,不說戰勝對手,但突圍而出,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容觀舍不得。

舍不得中軍那裏大量的財富,那是容氏立身之本。舍不得那裏的家眷,因為那是骨肉血親。

這也想要,那也想要。

這也舍不得,那也丟不下。

最終的結果,卻是什麽也不會落下。

回防的容觀與下山的傅彪便在中軍駐紮的地帶重重地沖撞到了一起。

一邊是一來一回,隊形混亂,士卒驚慌,另一邊卻是蓄力良久,戰意高昂,一邊是投鼠忌器,縮手畏腳,一卻卻是毫無顧忌,大刀闊斧,接戰不久,容觀所部便被全面壓制。

隨著任曉年所部四面圍上來,容觀終於省悟過來想要突圍的時候,最好的機會卻是已經失去了。

此時此刻,任曉年哪裏還容他走脫?

奮力突圍的容觀,被傅彪斬於馬下。

容氏戰將,一朝盡墨於此。

五千容氏精銳,被任曉年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全殲在博平嶺之中。大量的容氏家眷,也被俘獲。

任曉年喘著粗氣,坐在屬於容觀的馬鞍子上,隨軍醫師,正在替他裹傷,裸露的前胸後背之上,重重疊疊盡是傷疤,讓來來往往的唐軍士卒無不側目。

看起來有些醜陋,但這卻是任曉年的勛章,他也從不介意甚至是很得意地展示給別人,這是他從一介小兵,走到如今這一步所付出的代價。

傅彪興沖沖地走到一輛馬車之前,隨手一刀,斫在車上的一只大箱子上,嘩拉一聲,箱壁破裂,裏面的銀錠散落一地。

看著這些被鑄造成一個個的長方形的足足有幾十兩重一個的銀塊,傅彪的眼神兒都變了,俯身拾起一塊,轉身看著任曉年,“任老大,銀子,全是銀子,他娘的,我們發財了!”

任曉年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冷冷地道:“這是皇帝陛下的。哪個敢往懷裏揣一個,老子剝了他的皮。”

傅彪訕訕地一笑:“當然,任老大,這我還不省得?就是一輩子沒看過這麽多錢嘛!眼都晃花了。”

走到任曉年跟前,傅彪抱著刀蹲了下來,這一戰之後,他對任曉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果說以前服任曉年,是被任曉年用拳頭揍出來的,打不過,不得不服。但這一戰之後,他是真正的心悅誠服了。

誰不想跟著一個有本事的上司呢?

傅彪是第一次見到打伏擊,也有這麽多花樣的。

在傅彪的認知之中,敵明我暗,雙方戰鬥力也不在一個档次之上,機會一到,大家來一個猛虎下山,直搗中樞,完事大吉。就像最早的時候,他覺得可以趁夜襲擊。

但毫無疑問,在雙方兵力相仿,對方戰鬥力也不差,而且戰鬥意志也很堅決的情況之下,如果按照傅彪的打法,獲勝仍然是可期的,但傷亡,可就說不準了。

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既然吃了這碗飯,那就得有送命的自覺。

可是任曉年向他展示了,怎麽來打一次完美的伏擊。

從最開始的戰術欺騙開始,傅彪見識到了任曉年是如何一步步地將對方誘入鸌中,按著他的節奏一步一步地踏入陷阱。

在狹小的並不大的戰場之上,讓對方完成了分兵,完成了以絕對優勢兵力全殲其中一步,完成了調動對方兵力往來疲於奔命,完成了最終四面合圍致命一擊。

“老大,我們全殲了對方五千精銳,自己只死了不到兩百人,還有幾百人受傷。不過問題都不大,重傷的沒有幾個。基本上休息個十幾天,便能重新歸隊。”傅彪仍然蹲在哪裏,仰頭看著任曉年慢條斯理地往身上套著衣服。

任曉年站了起來,走到那堆散落在地上的銀錠面前,踢了一腳,好像這些銀子都是一些不值錢的石頭一般,道:“死了的,每人發五百兩銀子撫恤費,重傷不能歸隊的,減半。”

傅彪吃了一驚:“任老大,你不是說這些錢都是陛下的,不能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