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蘄水防線(第2/2頁)

文天祥正指揮人將一批重炮運到洲上,忽聽一陣吟詩聲傳來:

“洲沙宛在水中央,荻屋蓬窗似野航。

不戰棄城誰執咎,偷生避地子保傷。

賣力已化諸山寨,沽酒從開萬戶坊。

如此撫摩能幾日,流民端復耕桑名。”

他起了興趣,見吟詩的是撫州士紳陳世崇,便過去打招呼道:“好詩,可是隨隱即興所作?”(隨隱是陳世崇的字)

陳世崇回頭見是他,連忙躬身一揖,道:“不敢。此詩乃是家父所作,當年他曾過蘄州,見過當時的鴻宿洲,有感而發寫下此詩。不料十余年後,我這個不肖子也到了這鴻宿洲上,真是造化弄人啊。”

文天祥點頭道:“原來是藏一先生的詩,難怪如此真情流露。隨隱,莫說什麽不肖,你們父子能在國難當頭挺身而出,已經比天下大多數士人都更有氣節了。”

“藏一先生”指的是陳世崇的父親陳郁,他倆父子當年在臨安為官,後因直言觸怒了賈似道而被貶官,回了故鄉撫州,前不久又響應文天祥的召喚投軍。陳郁年事已高,只能在鄉利用自己的威望籌措一些錢糧,將自己的兒子陳世崇派來軍中投效。

陳世崇苦笑道:“或許也真是如此。我父當年過鴻宿洲之時,鄂州尚有諸多軍將士人拼死抵抗,可如今卻是望風而降,也不知道……唉。”

文天祥拍拍他的肩道:“不要緊,我們並非孤身作戰,且戰且看吧。”

……

10月7日,蘄州,漕河鎮。

“轟轟……”

北方又是一輪炮擊聲傳來,但邊居誼已經習慣了,依然在扒著手中的飯。

漕河鎮位於蘄水中遊,是山、河、湖交界之地,也就是後世蘄春縣所在,控扼住中遊南下唯一一條可行的通路,因此邊居誼把主力放在了這裏布防。他的戰爭經驗可比之前那些士紳們強多了,把防禦陣地布置得滴水不漏,元軍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定期炮擊南岸泄憤。但是南岸各陣地都修建了有效的防炮工事,這種炮擊幾乎無效果,該吃飯還是照常吃。

但是,安穩的局勢不可能一直安穩下去,很快,一份自河口而來的急報送到了邊居誼面前。

“什麽,河口北岸出現了大批元軍?”邊居誼震驚地放下了飯碗,“怎麽會,阿裏海牙的大營一直在我這邊,日夜都盯緊了,根本沒出動啊!”

說著,他拎起頭盔和望遠鏡,出帳上了望台,觀察起了蘄水北岸的元軍大營:“如此人頭攢動,炊煙處處,不可能是虛張聲勢……壞了,難道他們的後續部隊到了?!”

對面掛著阿裏海牙旗號的大營這兩天來規模不斷膨脹,到現在說不準已經超過一萬人了,著實不少,但相比元軍的總兵力又不多。宋軍沒法偵察元軍的腹地,若他們有另一支大軍後續抵達,那麽不來與阿裏海牙匯合,反倒直趨河口,也是有可能的。

河口處有水師攔截,形勢較安全,沒有布置太多兵力。但萬一元軍在北岸站穩腳跟,那麽折騰出點什麽就糟了。可又不能立刻大舉去救,那麽說不定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被元軍從中路突破。

思來想去,他叫來部下苗徐,對他吩咐道:“你帶一部兵,乘船下到河口,聽從文安撫安排。注意隨時把戰況報回來與我。”

苗徐抱拳道:“定不辱命!”然後便去點兵了。

邊居誼看向北岸的元軍營地,感覺這時候更要打起精神來,便揮手召來部下道:“也不能光讓他們打炮,我們這邊也把炮推出來,給他們回以顏色!”

……

另一邊,蘄水下遊。

蘄水西岸不遠處,有一處湖泊名曰赤西湖,此湖與蘄水之間有一條鄉道。此時這條鄉道上,數不盡的元兵正在洶湧南下。

蘄水上的宋軍戰船發現了他們,開炮對他們進行騷擾,然而岸上地勢比河面高了一截,船上火炮沒有那麽高的仰角,對他們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脅。

元兵順利地摧毀了幾個宋兵哨站,直逼河口處的西山營地。

行伍之中,高達登上高處,向四周望去。

他之前曾派軍去取長江南岸的興國軍,然而興國軍地形險要,元軍一時也攻不進去。無奈,他只能指派一批部隊繼續試探著進攻,自己親率精兵渡河到了北岸,與阿裏海牙一同進取蘄州。

現在,他看到北邊自己的大軍軍容雄壯,南邊宋軍卻只能據營而守,東邊蘄水上宋軍戰船形單影只,西邊長江上劉整的龐大水師卻已經遮天蔽日,便對部下吩咐道:“好了,把我的旗號打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