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3頁)

“是病死了嗎?”賀從澤頷首表示可以理解,“也是,畢竟你那時還小,容易造成陰影。”

按照慣性思路,他理所應當將事實認為如此,而江凜卻搖了搖頭。

“不是。”她道,表情平淡:“是被人從陽台丟下去摔死的,就在我面前,最後還是我親手埋掉了小狗。”

賀從澤渾身巨震,他手一抖,刀鋒便劃過指尖,血珠湧現。

他恍若未見,蹙眉回首看向江凜。

是該說她語不驚死人不休,還是該說她的經歷太過艱難?

江凜雖未提及那個人是誰,賀從澤卻隱約猜出來,正是她的父親。

在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童面前,做出這種行為……何談“家人”,就是“人”也算不上。

難怪她如此懼怕狗,難怪她總是噩夢連連,原來所有都歸咎於她黯淡的過去。

“可能有點反社會。”江凜的語氣仿佛無所謂似的,她淡聲:“不過,‘反社會’這個詞的確適用於我童年所受的教育……並且我也沒能反抗,活成個亂七八糟的樣。”

她將自己撕碎,仿佛都只為娛樂。

賀從澤心頭一陣酸澀。

他當真想要回到二十多年前,抱緊那滿懷心事的女孩,摸摸她的頭告訴她,你這個小姑娘已經盡力了。

“這世界上所有的努力和童真,都值得被重視。”賀從澤望著她,一本正經道:“江凜,能在逆境裏成長到現在,你很厲害。”

“你倒會說話。”江凜慢悠悠起身,看了眼賀從澤手上方才被劃出的傷口,便去臥室裏拿了創可貼來。

她上前看了看他的手指,見沒什麽大問題,便隨便清理了一下傷口,把創可貼包了上去,淡淡道:“小心點兒,賀公子這麽矜貴的身子,可不能隨便見血。”

二人肌膚相觸的瞬間,賀從澤發覺江凜指尖泛冷,便輕輕收入手中。

他輕笑:“在我這兒,你最矜貴。”

“不過凜凜,我很高興你願意告訴我這件事。”說著,他從善如流地吻上她手背,低聲:“不論怎樣的你,我都無條件接受。”

江凜是個心裏防線十分嚴密的人,這點在賀從澤初次遇見她,就已經知道了。

江凜鮮少談起自己的事,家庭背景迷霧重重,就連個人情緒都控制得滴水不漏,將所有事層層埋在心底,她不主動揭開,別人也不主動探索。

可賀從澤能感受到,她心頭的堅冰實際上已經在緩緩融化,只是還需要更多的溫暖與耐心,才能徹底使其無暇。

清冽又柔和的氣息包圍了江凜,她垂下眼簾,在抽手和不抽手之間糾結數秒,最終還是沒動。

算了,就當人工暖手了。

事實證明,賀公子並沒有那麽嬌貴,破了個手的事兒,他將刀撈起來,照舊在廚房忙活。

生活技能基本為負的江凜,便心安理得地抱著鬧總靠在陽台,難得好心情的等起了日落。

鬧總在她懷中乖順無比,毛茸茸的身子軟乎乎地貼著她,有種奇異的溫柔感自江凜心底滋生,她斂眸瞧著這慵懶的小家夥,不知怎的彎了唇角。

或許,她是說或許——

賀從澤,真的帶給了她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江凜心情平靜地眺望遠方,看見緋色暈染上天際,如同水彩塗抹於紙上,掀起了淺淡綺麗的一角,趨於幻化。

鬧總糯糯地“喵嗚”了聲,江凜的思緒好似這時才被拉扯回來,耳畔響起了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賀從澤不知從哪翻出個杯子來,杯口冒著騰騰熱氣,他正拿小勺攪著裏面的液體,她後知後覺的才發現是咖啡。

江凜溫馨提示道:“那是速溶的。”

“我知道。”賀從澤表示不屑,“我再怎麽玻璃胃,也不至於喝不下去速溶咖啡,雖然是挺委屈自己的。”

最後一句話完美袒露了他的真實想法,江凜聳肩,倚著圍欄看風景。

他蹙眉,“日落就這麽好看?”

她擺手,“別打擾我難得的心境。”

賀從澤於是只得閉嘴,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她身旁,側首打量她。

她在看風景,他在看她。

暉光映上江凜的五官,襯得愈發美好動人,那素來清冽的輪廓也在此時柔和下來,落在旁人眼裏實在是驚艷。

難得的歲月靜好。

從未有過的柔情湧上心頭,賀從澤無聲彎唇,開口輕聲喚她姓名:“江凜。”

江凜聞聲側首,卻猝不及防被掩住了視線。

手掌輕覆於她眼前,光線被盡數遮擋住。

溫熱的氣息迅速靠近,落在她唇畔之上,似初融的白雪,溫潤純粹,其中還摻雜著幾分醇香。

江凜後知後覺,唇齒間蔓延的是咖啡的味道。

恰逢此時,天邊那團橘紅色的火終於與地平線相擁,為這大地渡去最後的光和熱。焰火沁入了流雲,催得它們散成綿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