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福禍難料

自州令離開沛城五個多月之久,長寧克勤克儉,從不懈怠。開了新年起,百姓們似乎都攢足了力氣,那邊只要是官府親下郡令,說是缺了什麽,急需什麽,百姓們便是像打了雞血一般的,四處籌募。

等終於熬到州令回郡,只見城外一車車的物資運來,那景象是百姓一輩子都不曾見過的壯觀。行隊浩蕩,插著龍旗,看不見行隊的盡頭。一車車的物資排隊等待驗錄,哪怕是在城外拐了一圈又一圈,也仍是見不到隊尾在何處,簡直像是直接遷了一座城回來。金銀,糧食,建材,匠人,軍隊,還有數不盡的流民隨行。

風塵仆仆,州令灰頭土臉,不像是為官,臟兮兮,土哄哄的,說他是個土匪頭子也不為過了。

“州令!”長寧高興壞了,牽了遙生往城門處親自迎接。

“臣不辱使命,只是耽擱已久,請獻平王責罰!”那州令也是累的夠嗆,信使反反復復傳報,說公主苦於支撐。最後幾天,州令歸心似箭,幹脆不眠不休發了瘋的趕路。

回郡之時,可是真真正正急得長寧火燒眉毛了。

“你要是再不回來,只怕這城衙都要被公主拆了!”安常侍與風塵仆仆趕回來了的州令,佐記員對禮。那記員,拆了貼身行囊,小心翼翼捧出一本文書,交由安常侍,又被轉奉於長寧面前。

“可不麽,這幾年災害貧乏,錢沒了,糧也籌不到,物料更是奇缺。”長寧接了文書,還不待展開,小聲與州令抱怨了幾句,“州令與我而言,就如救世之主一般!”

州令哪裏承得如此之大的恩典,斂了袍子就跪下請罪,“公主,臣有事不得不報。”

“你說就好好說,怎麽出去小半年,又被教化約束了!”長寧匆忙攙起州令。

“公主,臣一路而來,今年四處災荒,流民無以安定,多地更是起義,流寇盜賊頻發。”州令雖是倦怠,佝僂著身子,側身引了長寧相看。“臣鬥膽,與陛下請求頗為過甚,是因著一件事。臣必須沿途收容流民,解皇城受圍困之苦。陛下有令,免沛州

三年賦稅,每年再抽調各地賑災撥款四成,集於沛州。凡流民所求,不得拒之門外,皇城也將以之為引。”

“父皇是把我這沛城當成了難民營了。”長寧冷笑,“年年賑災,年年災禍依舊,現如今,他只花四成的款額,就想解這難題,倒底也是父親算計得更狠些。”

州令慚愧,便又跪了下去。

“想在皇城時,就是年年受災民圍困,來到沛城時,皇族眼皮底下的封地尚且受賄無能,這璟的江山,是否也生了病?”長寧徹底垮了臉色,終是維持不住那面上的大度與從容。

“阿寧…”

“公主請擇言。”眾人深怕這樣的話會惹來禍事,忙是勸阻,唯有長寧冷笑不止,這沛城又像是她初來時的景象,數不盡的流民們餓的兩眼發昏,有氣無力坐在城外,這其中,不乏病弱的古稀老人和餓得嗷嗷直哭的小嬰兒。

“去搭粥棚,且先讓流民在城外留一日,不論如何,先想辦法讓他們吃飽了飯。”遙生也跟著皺了眉頭,這麽多的流民入城,等於是一瞬間在沛城裏制造了恐慌。僅僅是餓還好說的,可這些人,若是因為餓得失了約束。去偷,去搶,去打架,那將會直接把沛城拖垮。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眼看著黑壓壓的流民壓城,百姓們也都慌了,這日子才好了一點,甚至饑餓的恐懼還讓留在骨子裏。

“這麽多人,沛城哪養得住啊!”

“這是要逼死人啊!這麽多的人,就算是拔草根吃,也不夠吃的!”

“這可怎麽辦呐?倘若是以後到處都是要飯的,小偷,強盜,還叫人怎麽活?不然!不然與公主請命鎖了城門如何!”

“放屁!你還沒鎖夠!你以前不要飯?不是獻平王和王妃,你他媽跟那群流民有區別?”

百姓們吵了起來,漸漸地這種恐慌在城裏蔓延開來。不光是城裏,就連城外的流民也激動了起來。無形之中,百姓們對立了起來,眼看就要劍拔弩張,長寧命人制止了混亂。

“曾經怎麽熬,現在的就怎麽過,沒什麽過不去的,

人就是財,我長寧曾經能把你們從地獄裏拉出來,今天就一樣不會把你們再推回地獄裏去。”

“城尹,城輔聽令!”長寧望了望黑壓壓的人群。

“臣在!”

“今日之後城門憑牌出入,開設入籍處,老人,攜帶幼童的婦人,還有孤兒立刻放籍入城,賑濟凈身防疫病。”長寧下令,“還要開放學堂,婦人堂,入城既要接受管理,學習律法規矩。”

“是!”城輔不敢耽擱,躬身一拜,便領了人匆匆安置。

“城中現在還缺不少人手。”遙生與長寧提議,“各建地匠人隊可上報人手缺口,農要墾荒,商要募工,這些都需要人手。男女分營,且養三日積蓄精力,緩解疲乏之苦,也可用這段時間,學習沛城律法。凡招募入城者,可持臨時牌進城入工,惰意乞討,徒生事端,搶盜犯法之人,可攆出沛城永不得入內,持臨時牌者,滿一年,轉為城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