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別扭疏遠

看著長寧不聲不響地睡在地上,遙生的心都要碎了。紅燭映晚,這夜寂靜的令人窒息。偌大的寢殿,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喧鬧不止。燭火搖曳,將桌上茶壺的影子映在地上,搖搖晃晃,卻自始至終也觸不到那個人半分。

想要開口打破這寂靜,遙生告訴長寧地上冷,來榻上睡,許久開了口,卻發不出聲音。苦笑著住了嘴,將滿心的委屈吞回肚子裏,她疏忽了,她真的不是要有意破壞長寧的謀劃。

在長寧的計劃裏,她拼命想要將沛城扶持起來,給了遙生幻覺,讓遙生以為長寧想要在此地與她安然度過余生。她真的不知道,長寧的心仍在皇城,更未有預料到,長寧還是要爭皇。她不與自己說,什麽都是遮著掩著,自己又怎麽猜得出她所思所求?

遙生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錯誤,可沒人能告訴她這個錯誤有多嚴重,也沒人指點她應當如何才能補救。想不清楚,就一直想,反反復復的想,可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無能為力的,還是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從什麽時候起,長寧不在身邊,就像是天塌了一般?

遙生皺眉望著那悶頭補覺的身影委屈,輕手輕腳走到那人身邊,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心中發了瘋想要觸碰那個人,道歉也好,認錯也罷,哪怕是長寧惡狠狠訓斥自己都可以。只可惜長寧根本就不願意理她,這樣的時候,只怕說些什麽都是擾人安眠的噪音罷了…

悄悄握了被角,遙生滿腹委屈頷首貼了貼自己的手背,假裝靠在長寧的背後,卻愧疚得壓根不敢放肆靠近。

那燭頭燒得紅火,只可惜夜長燭短,蠟珠稀稀落落的掉,茶壺的影,最終還是觸及到了長寧蜷縮的背影。

無法忍受背後的沉寂,隔著被衾長寧豎耳傾聽,遙生那一聲聲寞落長嘆,像刀,刮得心頭滴血。氣,氣遙生不善待自己的身子,可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娘子啊,她怎麽舍得氣?終於在耗得遙生苦熬不住,睡過去之後,長寧悄然起身。扭頭時,見自家的娘子一手小心翼翼捏著她的被角,另一只手墊在腦後淺眠,眼前的淚一湧一湧,滑過鼻梁,仍

是止不住地淌,曳進心窩,看得長寧疼得無以復加。

用被衾裹了那人,悄悄抱起放回榻上。長寧看著娘子,心裏苦。擋去一室暖光,傾了身子,想要替遙生吻去那淚痕。只可惜,她沒有那樣的勇氣再攪擾遙生的安眠。何以解憂?唯有她重新攥穩這江山,再一次心甘情願奉給娘子的時候,才是這場沖突的解藥。眼前這局勢動蕩,長寧心裏清楚,遙生的愧疚並不是幾句寬慰可以安撫的。

嘆息一聲,長寧的唇,終究沒有落在遙生的眼窩。愛到骨子裏,這一刻卻連愛也無法化解那種無力感。長寧沉痛起身,又匆匆出了寢殿。她不知道背後的遙生猛然坐起,想要抓她的衣角卻抓了空。直到一門兩隔,遙生將臉埋在膝頭,哭得情緒崩潰。她的長寧,這一次真的惱了她…

伸手不見五指的屋頭裏,突如其來漾開了一聲嘆息。也才睡下不久的安常侍被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屋頭進了鬼。就看見偌大的一簇黑影立在床頭,嚇得安常侍一聲慘叫,那黑影也被嚇得一哆嗦。

長寧慌張退了一步,皎月的銀光籠罩周身,映得那人孤寂淒涼,無奈哀嘆一聲,長寧顯得既委屈,又楚楚可憐,“是我,安常侍。”

“誒呦喂!主兒,您這是要小的的命啊!”劫後余生的安常侍拍了拍胸口,這半條命都被嚇飛了。“大半夜的,您不好好睡覺,這是做什麽?”

長寧悶悶的沒有出聲,二話不說,將安常侍從榻上拎了下來。“我一個人睡不著。”

“誒…這……”叫苦不叠,安常侍一蹦一跳地匆忙蹬了靴子。

一擡頭,見長寧爬去自己榻上,倒頭就要睡,“哎呀!您這是做什麽呀!”

“哦,你睡地上。”長寧從袖口裏抽出一支手帕捂在懷裏,那只帕子是她悄悄從娘子疊好的衣袍裏抽出來的。悶悶不樂揉進懷裏,長寧明明已經累到了精疲力盡,可眼乏心亮,竟然怎麽也睡不過去。她本以為是身邊少了娘子安穩的呼吸聲作伴,可即便此時身後也有一人相守,也有一人呼吸作伴,長寧還是無法入眠。

撓了撓頭暴躁起身,鳩占鵲巢的鳩相當不滿,“枕頭也硬,床榻也硬叫

人怎麽休息?!”長寧聲音悶悶地抗議,幹脆還下了地輕輕踢了安常侍屁股一腳,才憤懣又出了屋頭回書房休息。

徒留下傻眼的安常侍杵在地上,“這,這……我…我???”

余下的日子裏,長寧一改浮躁的常態。整日杵在書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這麽鎖著自己,看著似乎卻是忙到焦頭爛額。於是,這座城悄然易了主。說是獻平王的沛城,不如說是獻平王妃的沛城。起草文書下令的是她,選拔百官交代事由的也是她,就連主持大局的重任,也是遙生勞心勞力地獨自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