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波未平

長寧本是困倦,可長寧知道,遙生也疲憊,她們都累了,眼下,沒什麽比休息更重要。

在遙生離開的那段時間裏,長寧特意找來了習音,並詢問了遙生一天的動向。才知道,那人擔驚受怕了一整天,不吃也不喝就守在營地裏,還低聲下氣托許多女眷去打聽過自己的蹤跡,午時更是在蘇家的帳子裏起了爭執。一想到遙生那副牽腸掛肚的模樣,長寧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心疼。

其實,長寧能感覺到,遙生一直都是個沒什麽安全感的人,像是一只隨時隨刻都會應激的小貓。而此時,那人實在是筋疲力盡了,再沒力氣掙紮,才靠在長寧懷裏,片刻安寧。長寧心疼,低了頭輕輕吻了遙生的額頭,那人心情低落,頹喪不已,沒說什麽責備的話,只鉆進長寧的懷裏,不肯再受長寧捉弄,兩人之間沉默許久,遙生就這樣苦熬不住,丟了瞌睡。

懷裏有些濕意,長寧悄悄退開一些,見遙生的睫毛上還沾著淚意,她的臉色也不好,卻怎麽看都惹得長寧心裏軟。長寧眼中的遙生,脆弱,敏感,好像在記憶裏,那人幾乎都沒有過笑意。

斂垂眉目,長寧望著懷裏的人,長寧不禁想象,遙生倘若笑了,那定是極美的。可細細想了想,卻好像記得書裏的遙生總會對曾經的那個長寧溫柔斂唇。

心中醋意大發,長寧垂了眼眸貪婪去索取懷裏的氣息。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可思念依舊瘋狂蠶食著長寧的理智,無以排解,長寧牽了遙生的指尖觸在唇上,心中的渴才緩解了些微。出乎意料,許是被遙生感覺到了,懷裏的人又不安地動了動,直到貼進了長寧的懷裏,才有安穩睡去。這樣的動作其實只是微弱。可放在長寧的眼中卻不同了,遙生終於肯依靠她了,像是做夢一樣。於是面上燒得滾燙,長寧面紅耳赤替遙生攏了被衾,貪慕的人就在懷裏,遙生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對於長寧來說這比什麽都值得高興。

癡癡傻傻笑著,長寧臉上的幸福怎麽也藏不住。轉念一想,才猛人意識到,遙生就快是自己的妻了,長寧看著遙生,目光裏滿滿都是對遙生的愛意。好喜歡遙生啊,如

果可以,真想將一顆心都捧在手中送給她,到那時,也許她才會明白自己有多喜歡她…

長寧一個人偷偷傻樂了許久,可終究是太累了,便也隨著遙生安穩地呼吸聲睡了過去。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裏,第一次,睡得安穩,沒有再胡思亂想。

只可惜這樣的幸福未持續到第二天,半夜裏長寧起了燒,整個人燒得渾渾噩噩,如何也叫不醒。帳子裏,亂了套,人們進進出出的侍奉,遙生便寸步不離地守著長寧。

就這樣,斷斷續續燒了好幾天,長寧的傷勢才漸漸穩定下來,得了空,行隊便火急火燎的往皇城裏趕。

這之後,為了照料長寧,遙生暫時住進了長寧府裏,皇上把宮裏最好的幾名太醫都派了過來照料。可長寧依舊是時好時壞,這一歇養,便已是轉到了冬日裏。

……

“習音,你再把鏡子舉高些。”長寧扭著頭,已是竭力,可習音的角度不對,只看見床榻上的一堆單褥。

“看不見,你再轉些。”長寧伸手觸了觸受傷的肩胛骨,總是摸得猙獰,卻沒機會細看。

恰巧這時,遙生推門走了進來。

“這樣麽?”習音又轉了轉角度,卻是刻意不對準那條傷疤,只一閃而過。

長寧隱約看見了一片猙獰疤痕,還不待看清,視線裏便多了件藕荷色的霓裳。

“癢了麽?”遙生拉起長寧掛在臂彎處的裏衣重新披了肩頭,在長寧目光不及的身後,遙生冷著臉與習音使了眼色。

“嗯,這幾天癢得厲害。”長寧不太能藏得住心事,剛才那一眼,沒來的及確認,卻在腦海裏添油加醋成了更加猙獰模樣。

長寧瘦了許多,甚至有了些瘦骨嶙峋的感覺。遙生扭頭看了看習音手中的銅鏡,又擡眼看了看習音,那人心領神會,幹脆將銅鏡也抱出了寢殿。

長寧不放心,又要伸手去摸,遙生幹脆握了長寧的手。岔開話題道:“家母介紹了一位很有名氣的道士,聽說去煞很有手段,你可要見見?”

“不見可以麽?”長寧轉過身子望著遙生,確認了一下遙生的臉色,忙補充道:“可會令你為難?”

自從秋獵時的那一場意外,長寧總會在半夜裏驚醒。起先時,還是好的,可後來

,當長寧得知她忠心耿耿的八個侍衛裏,最後只活下兩人,那山洞裏的一場,就成了她的噩夢。睡夢之中,她總會夢見一頭棕熊在黑暗裏咀嚼著血肉,將骨頭嚼的咯咯作響,她的侍衛們就一個接一個鮮血淋漓地倒下。

不論遙生怎麽開導,怎麽安撫都沒用,其實遙生也明白,許多事急不得。可只有長寧知道,那不是什麽怪力亂神,更無關什麽煞氣道士。那是心理的應激反應,是心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