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5頁)

本來是很順利的,光明正大換關文進膠南,一路趕至三苗舊地。拂陵也算是有點本事,竟在曲折無盡的密林裏都能帶他順利找到路,更可喜的是,廢棄的三苗舊地雖然雜草叢生、神像上青苔遍布,湖中卻真的好多有野生湖心黛!

可把蘇栩高興壞了,嵐主有救了,這趟沒白來!

可誰能想到,都回程了竟倒黴催的能遇上膠南政變,怎麽解釋怎麽有關文和銀子都沒用,被不由分說當做奸細一路追殺。

膠南與越陸邊境處,唯一關卡還被層層把守,他嘗試趁夜偷混、硬闖,不僅未成還不小心扭傷了腿。

扭傷真要命。本來他還仗著武藝高強來保護拂陵,結果倒好,一路全程瘸著腿東躲西藏、處處靠拂陵救濟他。前兩天有次盤查還因他腿殘連累拂陵最後沒能成功躲過去。兩人一起被抓了被扔進臟兮兮臭烘烘的大牢,又是多虧拂陵碰巧認得一名年老獄卒頭子。

兩個人星夜被偷放了。

這一趟,可不容易!

蘇栩:“不過那位大爺也真夠意思了,多虧他接濟了咱們銀子和馬匹。我蘇某人知恩圖報,將來一定好好去重金謝他!對了,他與你什麽淵源?怎麽後來還哭了?”

拂陵垂眸微微笑。

“那是我小時住在隔壁鄰居家的一位大叔。大概是多年不見,有感而發罷。”

蘇栩:“你這位隔壁大叔可真念舊情!”

嗯。

拂陵垂眸吃飯。兩人都點了湯圓,糖山楂餡兒甜絲絲的可口,他細細品。

“蘇大人,你看我做什麽?”

“快吃,吃好了還得快走,咱們在此處畢竟面生,萬一追兵殺回來只怕容易被人告發。還有,既然通往越陸和大夏的關卡都鎖得水泄不通、硬闖無益,我有一計許能曲折轉圜,飯後說給蘇大人聽。”

“哦?你有什麽妙計?”

“先吃。”

蘇栩無奈,趕緊低頭,呼哧呼哧地認真吃。

心裏本是有點想誇拂陵兩句的,想說你這太監公公還真行。平日在宮裏天天鋪床疊被的看不出來,這一路隨機應變、處事不驚,鬼點子那麽多!也怪不得嵐主一直很是中意。

真不愧是苟皇帝的人。跟苟皇帝一脈相承的陰險狡詐,事事圓滑、頗有章法。

當然,這話說出來不太像是誇獎,所以蘇栩最後也忍著沒說。

他不知道的是,他面前默默吃著湯圓的拂陵,實際這幾日究竟經歷了什麽。更不會想到,就連那位翻雲覆雨“苟皇帝”,對拂陵的真實身世也並非全然了解。

拂陵在宮中記錄在冊的身世,是大夏南疆邊境貧民,十多年前家人因水患餓死,自己窮困無依不得不凈身入宮。

而宴語涼當年查到卻是的,拂陵與兄長廖曦,與緒辭是舊相識。雖然二人堅稱只是住在三苗附近的南疆人,但在宴語涼幾乎認定兩人就是三苗遺民。

但其實……

拂陵垂眸,他是三苗,卻也不是。

廖曦更並非他的兄長。

……

他並非南疆人,也非三苗,他的故國在膠南的更南端,曾經滿是金廟銀塔的金烏國。

他是金烏王的眾多兒子之一,而廖曦則是他的貼身男奴。廖曦很是恭順,每每見他都下跪親吻他的足背,稱呼他為“小主人”。

金烏國滅國已有近二十年。

還尚在時,曾經一度是一片美麗豐饒的地方,有著無數漂亮的雕刻與佛塔。金烏人人赤足,但個個手腕腳腕上都會戴著重重的黃金,他那時不足十歲,成天穿金戴銀、快樂、無憂無慮地到處亂跑。

金烏小國產金富庶,北邊膠南逐漸強大,很是覬覦。

變故的發生,當時年幼的拂陵毫無防備。那天本是族中一場喜氣洋洋的慶典,他與族人正在快樂地跳著舞。

他的奴仆廖曦性子很悶。都已經十四歲了,族裏漂亮的姑娘主動邀他跳舞他還紅著臉推說不會,被旁邊人一個勁地笑話。

小拂陵身為他小主人,自然也免不了被兄長取笑,他便鼓著腮叉著腰著去把廖曦硬拽過來,以裸足踩著廖曦的腳背,腳腕鈴鐺叮當。

廖曦無措,模樣一時顯得更呆了。拂陵則笑得天真爛漫比鈴鐺還要響亮。

他說不行,不準跑,你是我的仆從你必須聽話,今日這支舞我命你帶著我跳完。快跳快跳!

廖曦:“小主人……”

可最後,那支舞他們沒能跳完。膠南軍突然沖入,金色的慶典,化作了回憶裏不堪回首的黑紅的血腥與火光。

燒殺、淫掠,膠南軍無惡不作,將王都的金銀佛塔搶掠一空,大火燒毀。

拂陵小的時候,漂亮得像個小女孩。這樣秀美的外貌,更給他帶來了滅頂之災。

那些膠南士兵畜生不如,竟連小孩子也不放過。在他的瘋狂掙紮與淚流滿面的驚恐眼睛裏,他看到了廖曦不要命沖過來想救他,卻被橫七豎八的刀捅傷、砍倒,就在他的面前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