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癩皮狗,你賴皮豬。(第3/4頁)

一如與二皇子一同送災民賑濟糧那次。那次牽涉的軍糧失竊大案經查莊氏與澹台氏都脫不了幹系,兩個人月下互相揭對方家裏不像話的老底,瘋狂互相傷害,第二天雙雙掛著黑眼圈繼續查案。

那麽多年,兩個人好像一直是對手,一直是宿敵。

明明家境、才華、一切都那麽相似,卻永遠不能惺惺相惜。

莊青瞿羨慕過澹台泓。

小的時候,甚至恨不得自己成為他。恨自己不像澹台輕輕松松什麽都會,恨自己沒有他的本事笑一笑就什麽都有。

而如今時光荏苒。

再相見他卻萬分慶幸自己不是他。

慶幸自己爹當年雖然飛揚跋扈,但到底個忠臣。否則,他是否也會同澹台一般身負千古罪臣之子的枷鎖,想要回去的地方再也回不去,想要陪伴的人再也無法陪伴。

只是想想那個可能性,心臟就在痛苦地碾壓嘶叫。

不敢再想,專心殺敵。

沒關系的,他們能贏。不用抵擋太久,援軍要到了。

果然很快,敵軍的混亂伴隨著大夏援軍大旗招展。

夏侯烈老將軍已經擊敗了處月小王子的軍隊,一路追了過來。

這個人一直是大夏沉默堅實的頂梁柱。從宣明帝時代的莊薪火、師雲與夏侯烈將軍,如今是嵐王、師律與夏侯將軍。老將軍一直不變,經歷過最好的時代與最壞的時代,一直默默守著這片疆土。

敵軍本就士氣低落,此刻再見援軍,早已無心戀戰、紛紛逃散。

澹台泓:“阿涼,你怎麽了,還好麽?”

宴語涼身邊多人護著,自然沒事,只是頭很疼。

他剛才突然囫圇地又想起來了一些事。

很多晦暗復雜的,連嵐王都未必知曉的事……那些回憶在腦海裏盤旋,連帶就連周遭景物一時間又有些天旋地轉。

他身子搖搖欲墜的想吐,澹台泓扶了他一下。他努力穩住韁繩,艱難擡眼,只見眼前明亮的雙眸之中千言萬語。

可澹台泓最終什麽也沒說。

只道:“阿涼,葉裏塞。”

西域語裏的袖琴,也是“終有一日還能相見”的意思,他在跟他道別,他要走了。

“你要去哪?”

澹台泓:“不知道,許是瀛洲,或者膠南,也許會去落雲。”

那一刻宴語涼想了很多。

他是天子,他可以將澹台泓多年潛伏北漠的功績昭告天下。

又或者,若澹台泓不想背負著澹台氏的罪孽,那只要換個身份回大夏就可以。

這萬裏江山那麽好,除了恢弘萬象的華都,還有萬紫千紅銷金窟的江夏、大漠繁華的賀蘭紅珠、皇太弟治理得景美富饒的洛京……很多很多地方可以去。

可他也知道,澹台泓不會願意。

他要去更遠的地方,繼續默默為大夏做事。從來無人讓他潛伏,是他自己選的路,澹台氏那麽多年在大夏造下的冤孽和傷痛,他想要一己承擔。

但他有朝一日會回大夏的。

終有一天,等到他問心無愧、內心清白光明的那一天。

天真又執著。宴語涼知道,這個人從小就是這麽個性子。

“那澹台,葉裏塞。”

他還想說什麽。

他想說澹台,其實這世間萬人萬物,好的那麽多。你也可以找個誰陪在身邊,護著你懂你憐惜你,心疼你這麽多年受的苦和委屈。

但他沒有這麽說。

因為澹台泓有更想要的東西。

那天晚上在山坡上。澹台說過,他在異鄉這麽多年,唯一的安慰便是千裏共嬋娟,看著大夏一天好過一天。

“那你多保重。”

“願大夏盛世和平、萬國來朝,到那一日再相見。”

澹台泓:“嗯,一定。”

……

宴語涼回去以後躺了三天。

他頭疼,倒是沒有什麽其他的不適,就是一大堆糟糕的記憶伴隨著劇烈的眩暈。

“嵐嵐,頭疼……”

他難受又虛弱,一個勁抓嵐王的衣服邊邊。嵐王抱著他不斷替他揉額角。

“藥草……”

“阿昭放心,藥草都在。”嵐王親了親他的發頂,又咬牙,“下次再敢亂跑饒不了你!”

宴語涼哭笑不得。

無數糟糕的回憶裏,好歹還有零星讓他欣慰的地方。

至少他此刻已經能清清楚楚地記起,他跟澹台之間,確實沒有什麽。

是最信任的摯友,絕無其他。

“日月不可及,山風入懷中”,澹台泓的字是“朱明”,而他後來給了莊青瞿一個“嵐”字,此等巧合一首詩。聽著就仿佛澹台泓是他抓不到朱砂痣白月光,而莊青瞿退而求其次憐取眼前人一樣。

但還真不是。

首先,澹台泓的表字是他家裏人給他起的,不是宴語涼給他起的。

再者說,這首詩也是古人寫的掛在文華殿上,也不是他寫的,他不過是拾人牙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