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6章 李牧的分析

李牧看著白巧巧,注視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道:“娘子果然是不同了,以後怕是什麽事兒,都瞞不過娘子了。”

白巧巧生氣道:“夫君這是說的什麽話,為什麽要瞞著我呢?我與夫君一心同體,遇到了事情,本來就應該共同面對才是啊?”

“說的是……”李牧苦笑著,垂下頭,道:“可是我不想讓娘子跟我一起面對這些,為夫無能,害得娘子懷著孕也不得安穩——”

“夫君,你還是不想說麽?”

“說。”面對著白巧巧的目光,李牧實在是說不出‘不想’這兩個字,只好嘆了口氣,開始組織語言。白巧巧拉過李牧的手,手心裏傳來了溫度,李牧擡頭看了眼,心裏頭忽然覺得荒唐,眼前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正室夫人。既已共結連理,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娘子,你猜得不錯,這次與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我心裏確實沒底。”

“因為鷗姐姐?”

李牧點點頭,道:“我和鷗的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陛下盛怒,欲置我於死地。”

白巧巧雖然已經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但都不及從李牧口中聽到這樣震撼,她抓緊李牧的手,道:“夫君,真的這樣嚴重麽?我在宮裏見到了,陛下有好多嬪妃,他會為了一個女子對你下手麽?”

李牧笑了笑,道:“娘子,陛下是有很多嬪妃。但鷗對陛下來說,是不一樣的。便如你在我心裏的位置一樣,是不可替代的。”

“可是,皇後……”

“不一樣,不同的。”李牧嘆了口氣,道:“皇後雖賢德,與陛下感情也深。但陛下與鷗相識在前,又陰錯陽差,未能在一起。對陛下來說,鷗是他愛而不得的女子。他已經把心中所有美好的想象,都放在了鷗的身上,即便鷗沒有他想得那麽好,他也認為鷗是完美的。”

“你讀了這麽多書,可曾讀過洛神賦麽?”

白巧巧點了點頭,李牧繼續說道:“這洛神賦,便是曹植為嫂子甄宓所寫。當年甄宓被俘,因其貌美,曹操,曹丕,曹植父子三人,都對她心儀不已。曹丕搶先一步,俘獲美人芳心。曹操不願留下與子相爭的惡名,遂退出了。而曹植呢,敢愛而不敢言,一直默默的把這份心思隱藏著。”

“終曹植一生,他都沒有把這份心思說出來。甄後死的那年,曹植到洛陽朝見曹丕。甄後生的太子曹叡陪他吃飯。曹植看著侄子,想起甄後之死,心中酸楚。在返回封地時,夜宿舟中,恍惚之間,遙見甄妃淩波禦風而來,於是文思激蕩,寫了一篇《感甄賦》,後來為掩飾,改成了《洛神賦》。”

“曹植一生都未曾得到過甄宓,卻把她想象成了洛水的仙子。陛下也是一樣,他對鷗的感情,從十五年前到現在,一刻也未有停止,卻一次也沒得到過回應。在他的心裏,恐怕也早就把鷗想象成了仙女一樣的人物。而如今這仙女,卻因我落了凡塵。陛下心中對比,就會覺得被我比了下去,他是何等自負的人物,心裏能舒服麽?”

“可是即便這樣,陛下也不至於殺了你吧?你和鷗姐姐是互相喜歡才在一起的啊?鷗姐姐當年嫁給清河崔氏的人,也沒見陛下如何。”

“此一時,彼一時。”李牧繼續為白巧巧解釋,道:“當年陛下也不過如我這樣的年紀,不是太子,也還不是天策上將,只是秦王,未有功業在身,可謂是人微言輕。即便他有心阻攔,太原王氏和清河崔氏也不會把他當回事。換句話說,他就是想阻攔,也阻攔不了。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是皇帝。四海之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有這樣的能力,即便他沒有道理,也沒人能阻攔得了他。更主要的是,這個人偏偏是我。”

李牧嘆息一聲,道:“我是陛下的子侄輩,他待我也確實如子侄一般。我之前一路通暢,順風順水,沒有陛下的庇護是絕對做不到的。我與鷗產生了感情,於陛下來說,不單有羞辱,更是一種背叛,他對我起了殺心,我是能夠理解的。”

白巧巧皺起了眉頭,道:“可是這也不能說明,陛下就對你起了殺心啊?你跟陛下談過麽?怎知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

“娘子,有些話是不用說出來的。”李牧苦笑一聲,道:“我在定襄時,就收到了消息,說我跟鷗的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隨後長安城就傳出了陛下要對我下手的消息,已經達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我回來的時候,還沒到長安城,陛下就隔著我,提拔了內務府的官吏,調動了工部的任免。這是什麽意思,娘子真的分辨不出來麽?”

“夫君的意思是,陛下已經在——”

“對,陛下在試圖架空我,分我的權。”李牧嘆了口氣,繼續道:“昨天河間郡王來探望我,告訴我陛下要讓他去定襄做大都督,負責日後與突厥及西域諸國的事宜。這本來也是我的事情,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還看不出陛下的心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