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0章 烏合之眾

“孔祭酒,你給我們一個說法!”

憤怒的禮部侍郎拿著花了三百貫買到的《孔府密卷》,帶著禮部的一幹人等找到孔穎達。大家都是聖人門徒,以往對孔穎達這個孔聖後人,都是非常尊敬的,但是今天,在‘大是大非’的面前,誰也顧不得許多了。

有人悲憤:“您怎能與賊子同流合汙!”

“孔祭酒,德高望重如您,難道也攝於李牧的淫威嗎?”

“令人不齒,令人寒心!”

孔穎達久久不發一語,他的桌上,也有一本《孔府密卷》,是孔家一個後輩,今年也要參加科舉,一直借宿在他的府中,早晨出門買報的時候,順便買回來的。由於出門很早,只花了一貫錢,算是今天買到這本《孔府密卷》花錢最少的了。

“老夫無話可說,這本書的內容,其中有一部分確實是我給李牧的。不過那是數個月之前,老夫為了還他的人情才給他的。但是,給他的經義注解,跟這本完全不是一回事。這一點,弘文館的諸位同僚都可以作證。”

孔穎達翻開這本《孔府密卷》,道:“這本書雖然署了我的名,但說是我寫的,老夫是不認的。這裏頭大部分的內容,都被李牧更改過了。尤其是後面關於給為出題者的信息,老夫怎能知道這麽詳細?就算老夫都認得,有怎能知道誰有幾個外室,平康坊有幾個相好這等秘聞?諸公不妨想一想,孔穎達至於如此下作麽?”

“這……”禮部侍郎與眾人對視了一眼,皆紛紛嘆氣。確實如孔穎達所說,此等行事風格,乃是標準的李牧範兒,孔穎達是一個在孔孟之道熏陶之下成長的‘標準’大儒,他是萬萬不會做此等違背聖人之道的事情的。

“孔祭酒見諒,我等也是一時急切,冒犯了。只是如今該怎麽辦?李牧這廝幾乎料準了所有出題的可能性,被他這麽一攪和,明經沒法考了。這本《孔府密卷》涵蓋了,五經、三禮、三傳等,幾乎所有的重要章句全都涉及了。我們總不能放著微言大義不考,全挑小道,只考什麽之乎者也,嗚呼哀哉的牙慧吧?”

孔穎達也是皺眉,他也想不到破解之法。明經的考試,先貼文,後口試,問大義十條,答時務策三道。李牧把所有經義提煉,蘊含思想的主要章句,全都在這本書裏頭了。無論是貼文還是口試,只要把這本書背下來,基本上就肯定能過了。如果想讓他過不了,就只有兩個辦法,要麽不考經義的內容,要麽,不考重要的內容,可是如果考不重要的內容,還背什麽經義啊,而且為了李牧,不考重要的經義了,豈不等於承認了李牧一人之力,難住了禮部上下?史書上記一筆,貞觀一朝的讀書人,將會遺臭萬年,被人不恥。

孔穎達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如今已經箭在弦上,沒幾天就要考了,臨時再改制,誰也丟不起這個人,貼文和口試還是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如今能做文章的,只有在時務策上了。”

禮部侍郎問道:“您的意思是?”

“策論,沒有定數。在經義上也找不著出處,若自己沒有想法,背也是白背。而且策論的好壞,從不同的角度去看,結果也不同,只要想出一個難答的策論,即便學子們貼文和口試都不出錯,也是能分出高下的。”

“對!”眾人紛紛稱是,忽然禮部侍郎又道:“不對!時務策,哪個比得過李牧?如今之時務,哪一個不是出自他手?”

眾人一聽,也是恍然。所謂時務策,講究的是時務二字,是詢問當下出現的問題的解決辦法。而如今朝廷的大事,諸如鹽、礦、突厥,新政,哪一個跟李牧沒有關系?若讓他來答,豈不是正中下懷麽?眾人又開始一籌莫展了起來,孔穎達的辦法,說起來還是治標不治本,它雖然能讓學子們分出一個高低來,但是還是阻止不了李牧。

“還有進士科!”有人喊道,鼓舞士氣:“進士科考詞賦,我偏不信,李牧樣樣精通。”

話音未落,便有人潑冷水道:“別忘了李牧寫的詩,哪一首是你能寫出來的?”

“你什麽意思?按你所說,難道現在便要認輸不成麽?那我等還議論什麽?直接認輸了事,各回各家算了!”

“詩和賦豈能一樣?詩終究是小道,賦乃是正道,李牧的詩厲害,不代表賦也一樣厲害,現在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再改制,一時半會兒也沒個結果,沒看到現在外頭的學子都要炸鍋了麽?也不知是哪個聰明人,動了小人的心思,想讓李牧背這個黑鍋,他是肯背黑鍋的人麽?讓他想出來這等報復的手段來,如今學子之心盡在李牧,我等十分被動,十分被動啊!”

“你這個人好不講道理,那日議論的時候,我記得你是頭幾個贊成的人,怎麽今天好像是與你無關似的,錯都在我等身上?推卸這麽幹凈,你還有良心麽?難不成,你是想倒戈,投靠李牧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