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5章 男人就要正面剛!

李牧越說越激動,離魏征也越來越近,說話時噴出的唾沫已經飛到了他臉上,而在場的眾人,還沉浸在他剛剛的話裏,竟然忘了阻止他。

“我聞朝野上下,皆私稱汝為‘相’,而汝竟然對此默許?當真令人不齒!‘相’者,國家之宰,帝王之輔。汝何德何能,敢自稱‘相’?朝中四相,哪一個不是人品與才德並重?別人尚且不論,只說王侍中,王侍中出身太原王氏,此番朝廷改制,太原王氏也有損失,但王侍中仍然出言力挺,何也?為國為民四字而已。”

“太原王氏的風采,今日小子是見識到了。另有一事,怕鄭國公不知,小子也提一句,當年黃河水患時,捐出十萬貫的王氏女,正是王侍中侄女,足可見太原王氏門風。我對太原王氏這等世家是非常敬重的,但是大多數門閥世家不是這樣,便如鄭國公背後的山東士族等只為私利,而不顧民生之輩,令我不齒,使我心寒,我為大唐臣子,豈可不站出來與之一戰?!”

“李牧,夠了!”李世民終於緩過神來,厲聲說道。他不得不說,若李牧再說下去,等於是把整個山東士族得罪死了,當今的形勢,不管是對門閥世家多麽深惡痛絕,也改變不了門閥世家在地方占據主導的事實,若真的把整個山東士族得罪死了,李牧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千年門閥,絕不是說說而已,這個仇要是結下了,李牧將步履維艱,李世民此時出聲阻止,絕對是為了他好。

李牧再次向李世民施禮,笑了一下,因距離很近,李世民甚至能看到李牧的眼底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李世民不由心中一動,也就是如此清澈坦蕩的孩子,才會說出這種肺腑之言吧。

“臣謝陛下好意,但臣今日既然敢把事情說破,便已想過後果了。陛下剛允諾臣與鄭國公一辯,還請陛下不要幹涉臣把話說完。”

“你!”

李牧知道在場的人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限了,能留給他說話的時間不多了,不由加快了語速,繼續說道:“小子聽聞鄭國公時,心中曾有過一絲奇怪,我大唐國公,哪一個不是戰功在身,或對社稷做出過巨大貢獻之人,但是鄭國公,卻是一個例外。鄭國公身為國公,卻僅身居四品而已,朝中社稷大事,不見鄭國公良策,反觀朝中欲改革之時,常見鄭國公跳出來指責。小子原來不懂,還以為鄭國公為民請命,今日一見,原來是山東士族之喉舌。這個國公,在小子看來,不是魏征之國公,乃是山東士族之國公,以欺世盜名累進國公者,古今唯此一人也!”

“今我大唐甫立,民生凋敝,百廢待興,到處都需要用錢。鄭國公言藏富於民,但是汝所言之民,朝廷有難之時,卻不肯出手相助,這等藏富,何異於肥私?現有策可使國庫每年增幾百萬貫盈余,不知可養活多少百姓。卻因如鄭國公這樣的人,因一己私欲而阻止。實幹者人微言輕,空談者高居廟堂,如此我大唐何談興盛?魏征,你這皓首匹夫,你有何資格、有何面目,對興國之策橫加指責?心中不覺羞愧麽?!”

“夠了!”李世民不得不喝止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李牧,你放肆了!鄭國公是你的長輩,你怎可……”

“陛下,臣與鄭國公沒有親戚,恕臣不能認這個長輩。而且今日臣母受辱,鄭國公卻保下了臣的仇人,臣更不能認他這個長輩。”說著,他從袖子中拿出兩道奏疏,道:“陛下,這裏是臣寫的兩道奏疏,針對礦務與工部諸事,提出了臣的想法。臣請獻與陛下,已全君臣之義。”

李世民勃然色變,怒道:“李牧,你在說什麽,你想幹什麽!”

李牧見李世民不接,自己把兩道奏疏放在了案上,直起腰版,目視李世民,道:“臣,出身微末,蒙陛下錯愛,幾度加恩,如今已經是三品軍侯,工部侍郎。臣深受皇恩,不知如何報答,心中想,唯有鞠躬盡瘁而已。因此臣不存蓄,不買地,不置宅,每日都絞盡腦汁,思考為君分憂的辦法。臣家中設工作室,陛下也親眼見過,臣每日回到家中,除吃飯以外,盡在工作室中忙活,子時之前,從不敢睡。陛下以為,貞觀犁憑空而來?陛下可知,臣為此付出多少日夜?”

李牧睜著眼睛,淚水順臉頰流,但他的語氣,卻沒有一絲哽咽,仍然鏗鏘:“臣為報君恩,盡獻家產於工部。但臣亦知道,杯水難解車薪,因此臣才獻策,請陛下收礦藏於朝廷,得其利,再布恩於天下,卻不想宵小之輩層出不窮。而臣之母親何辜,竟也因此遭到牽連。”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更改旨意,臣心寒也。如魏征者侃侃而談,而諸公竟不敢反駁,臣心寒也。臣非不思報國,但臣今日所見,群臣蠅營狗苟,陛下當斷不斷,君不似君,臣不似臣。這大唐也不似臣來長安的路上時,心中想象的那個君臣勠力同心,興國安民的大唐了。臣今年十七,小兒也,不敢居高位,今請辭官,求陛下恩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