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讓諾貝爾無路可走

離開了科學院,拉瓦錫並沒有回家,而是乘著馬車,出了巴黎,往奧爾良公爵的一處莊園去了。前幾天,他向公爵借了一塊地方,用於新的科學實驗。

也許是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國王陛下老是生不出兒子。(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在嫁給他十一年後才生出第一個兒子)使得國內很多和國王有近親的大貴族都產生出了國王可能絕嗣,王冠可能落到他們的頭上的想法。作為國王的近親的奧爾良家族也未必沒有產生類似的想法。幾年前,在國王接受了一次手術之後,往後終於懷孕,並連續生下了兩位王子。但是野心這種東西,一旦產生,便很難自然的熄滅。就好像麥克白,因為女巫的預言,而對蘇格蘭的王冠產生了野心。雖然此後,老國王明確的表示,他的王冠將交給自己的兒子,而不是麥克白,但麥克白對王冠的野心卻並不因此而熄滅,反而變得更加熾烈。並最終驅使他走上弑君奪位的道路。而包括奧爾良家族在內的一些大貴族也和麥克白一樣,他們的野心並沒有因為王子的出世而消失。再加上國王性格軟弱,而王後呢,雖然性格要強硬不少,但是作為一個女人,她並沒有接受過多少政治方面的教育,在政治上相當的幼稚。這便更讓那些大貴族們覺得“彼可取而代之”了。

為了能“取而代之”,這些年中,包括奧爾良家族在內的大貴族一邊努力地明裏暗裏地給國王拆台,讓國王什麽事情都辦不好。同時又有意的造出輿論,來詆毀王室。當然他們並不會將矛頭直接指向國王——這樣太直接,也太容易暴露自己的野心了。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將目標指向了瑪麗王後。瑪麗王後性格剛強,但卻缺乏政治智慧,再加上愛慕虛榮,對金錢毫無概念,所以他們輕而易舉地便讓踏進了陷阱。他們一邊巴結瑪麗王後,誘使她不斷地舉行各種舞會,並每年從她的手中騙走上百萬法郎的“饋贈”;一面卻又在社會上詆毀她“鋪張浪費”,甚至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叫“赤字夫人”。最近爆出來的詭異的項鏈事件更是讓王後名譽掃地。(一個女騙子,竟然能夠在導演了這樣一出將王後都陷進去了的大戲之後,還能從戒備森嚴的監獄中揚長而去。這裏面有沒有問題,那真是天知道。)

當然,貴族們還是有分寸的,他們的宣傳始終都堅持一點,那就是國王是好人,只是耳朵根子太軟,太怕老婆,所以才……總之“當今聖上至聖至明,只是被幾個奸臣……不對,只是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了”。

這種宣傳,表面上看似乎是在為國王開脫,但就其效果而言,其實比直接攻擊國王貪婪殘暴更好。因為一個貪婪殘暴的國王固然讓人痛恨,卻也讓人恐懼;但是一個被自己的老婆轄制住了的善良軟弱的“老好人”,卻會被人蔑視。

馬基雅維利認為,地位最為虛弱,最容易被推翻的君王並不是人人都痛恨的暴君,而是被臣民們普遍鄙視的君王。通過這樣的宣傳,大貴族們將人們的仇恨引導到了王後身上,同時將最可怕的東西——藐視——留給了國王。

如果路易十六是一位雄主,不,甚至不需要是一位雄主,而只需要是一位暴君。他也能通過暴風驟雨般的手段來狠狠地平息這些議論,至少讓人們對他的藐視變成痛恨和恐懼。相對而言,一位令人恐懼的暴君的王冠也比一個被人藐視的國王的王冠戴得更穩當。

然而路易十六卻是一個性格軟弱的人,瞻前顧後,根本就下不了將那些大貴族們砍得人頭滾滾的決心。而他的退讓,卻讓包括奧爾良家族在內的大貴族們越發的覺得法蘭西的王冠天然的就該戴在自己的頭上。

馬基雅維利在君王論中還提出,君王還應該通過一點點的給人恩惠的方式,讓百姓對自己又是感激,又是期待。所以在給國王下各種絆馬索的同時,大貴族們爭相將自己裝扮成“人民的朋友”,“開明的紳士”,“民主的先驅”。用後來偉大導師的話來說,就是:“為了拉攏人民,貴族們把無產階級的乞食袋當作旗幟來揮舞。”當然,大貴族們這樣做的最終結果肯定是“每當人民跟著他們走的時候,都發現他們的臀部帶有舊的封建紋章,於是就哈哈大笑,一哄而散。”不過至少目前,這些手段還能讓人民走到他們身後來。

為了裝扮成“人民的朋友”,“開明的紳士”,“民主的先驅”,大貴族們都作出熱愛科學,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的樣子。越是支持學術研究和學術自由就成了這些大貴族們競相標榜的事情。而支持已經成為了法蘭西的驕傲的拉瓦錫的研究,自然也是一件“人民的朋友”,“開明的紳士”,“民主的先驅”應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