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熊孩子

剛下過雨的路面上坑坑窪窪到處泥濘,時不時經過的馬匹車輛濺起的汙水潑在路人身上,引來陣陣叫罵。

一輛馬車的車輪在水坑裏顛簸了一下帶著大片的汙泥向前滾滾而去,站在車邊的一個小販擦著身上臟兮兮的衣服向著馬車的背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車裏的人當然不知道有個平民對他這麽無理,坐在遮擋著厚實窗簾的車廂裏,傑弗裏正在把玩手指上的一枚紅寶石戒指。

這枚戒指看似普通,不過對傑弗裏來說卻是意義重大。

這是斐迪南派人給他送來的信物,這枚紅寶石戒指證明著斐迪南對他的許諾。

傑弗裏剛從一位很有聲望的樞機主教那裏離開,那位主教是老羅維雷的重要支持者,而他拜訪那位主教的目的是為了揭發他的父親與他的姐姐盧克雷齊婭之間不容於世的畸形關系。

他向那位樞機主教證明,盧克雷齊婭的兒子小喬安妮並非是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孩子,而是他父親造的孽,而他的姐姐早在認識羅馬忒西亞公爵之前就也有著那種不倫關系。

按照傑弗裏的說法,也正是因為這個亞歷山大六世才會極力促成盧克雷齊婭與貢布雷之間的那段緣分,因為這樣他就可以掩飾他犯下的可怕罪行。

那位樞機主教顯然被傑弗裏的這些話嚇呆了,他用懷疑的語氣問著傑弗裏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要獲得清楚的明白他,這是在指責一位教皇和他的親生父親與親姐姐。

而傑弗裏的回答則是“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真正基督徒的良心和貴族的尊嚴”。

傑弗裏忘不了那位樞機主教當時看他的那種難以置信的眼神,不過還有掩蓋不住的狂喜。

傑弗裏並沒有見過盧克雷齊婭的兒子,不過只要想想那個孩子叫喬瓦尼,就足以引起他的憤怒。

即便已經過去了很久,他也忘不了妻子夏桑與喬瓦尼之間曖昧的關系,為此當喬瓦尼遇害之後,他甚至不惜冒著被誤會為兇手的風險,用刻薄的語調對夏桑說:“我對他的死一旦不難過,唯一遺憾的是動手晚了。”

他的這話後來被亞歷山大六世所知,在被嚴厲苛責之後,亞歷山大六世用不無諷刺的語氣對他說:“如果喬瓦尼真的是你殺害的,盡管我很憤怒,可至少能證明你有些膽量能當個陰謀家,可實際上你連當個兇手的勇氣都沒有。”

傑弗裏永遠不會忘記當時亞歷山大六世看著他的那種眼神,那不只是因為對他出身的懷疑而產生的嫌棄,而是完完全全的輕蔑。

從那個時候起傑弗裏就在心裏發誓,總有一天要徹底毀了波吉亞家的每一個人,哪怕他自己也是因為這個姓氏才擁有如此的地位。

所以當他得知老羅維雷試圖廢黜亞歷山大六世時,傑弗裏立刻毫不猶豫的主動找上了亞歷山大六世的宿敵。

而且當斐迪南的人剛剛向她露出試探的意思是,他就毫不保留的顯露出願意和斐迪南合作的意願。

而他唯一的條件,就是有朝一日把喬瓦尼的老婆孩子趕走,自己成為甘迪諾公爵。

傑弗裏用一塊絲絨輕輕擦著戒指上的紅寶石,他相信剛剛向樞機主教透露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老羅維雷那裏。

傑弗裏在這裏耍了個滑頭,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老羅維雷而是只告訴了那位樞機主教,這其實是他打著待價而沽的念頭。

畢竟由別人轉述未必那麽可靠,相信老羅維雷一定想要從他這裏親耳聽到事情的前前後後,那麽他就一定得提前準備好用來交換的籌碼。

傑弗裏覺得或許可以嘗試讓老羅維雷支持他的妻子夏桑對那不勒斯王位的宣稱。

那不勒斯與西西裏的統一讓西西裏變成了一個強大的國家,而如今西西裏女王卻還沒有繼承人。

隨著那不勒斯王室成員的相繼去世,夏桑突然間成了那不勒斯王室中最接近王位的一個。

這是以往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傑弗裏不由得動心了。

如果西西裏女王無後而終,那麽夏桑作為那不勒斯一系繼承那不勒斯甚至整個西西裏王位也未必沒有可能。

盡管這個念頭說起來似乎如同白日做夢,可是萬一實現了呢?

而且即便沒有成功也毫無害處,甚至或許還可以用這個和斐迪南討價還價。

一想到這些傑弗裏就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當個陰謀家的本事的。

他這個時候急切的想要看到亞歷山大六世聽說安歇關於他的流言之後會氣成什麽樣子,終於盧克雷齊婭,他根本就不關心她會怎麽想。

馬車搖搖晃晃的在街上走著,拜羅馬城幾個世紀前建立起的那一整套復雜的城市排水系統所賜,雖然台伯河在入秋之後有過幾次大的汛情,城市大多數地方倒是還沒有遭遇水患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