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最後的騎士(第2/3頁)

“重擊槍~預備~”

“擲彈兵~瞄準~”

一聲聲的命令在陣地上此起彼伏,一排排火槍森然平舉,這時候沒有人開口,雙方之間短暫的距離甚至來不及讓人眨眼。

“射擊!”

命令紛紛下達,已經被訓練了無數次的擲彈兵本能的按照操練時的動作勾動了扳機。

幾乎所有的火槍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了那個舉著長矛的高大騎士身上,以至當槍聲響起的刹那,被無數子彈射中騎士的身子直接從馬上向後沖了出去,不等他已經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屍體落地,因為被連續擊中破碎不堪的盔甲已經飛散出去好幾塊。

當他好像塊破布的軀體砸在地上時,裸露在外的是一堆已經看不出原來樣子的血肉碎塊。

一個,又一個,騎士們倒在地上,但是其他的人依舊繼續向前沖去。

近了,很近了,只要再有兩個呼吸就可以沖進敵人的陣地!

一個騎士發出了歡呼,開始沖鋒的時候他身邊有很多同伴,但是接著越來越少。

現在已經只有一個人了!

但是這個騎士卻依舊不顧一切的催動戰馬沖向敵陣!

好像一塊石頭砸中了這個騎士,他的頭猛的向後一仰,巨大的沖擊力瞬間把他戴著頭盔的頭以一種令人膽寒的扭曲方式甩向後面。

坐騎依舊在前沖,騎士手裏的長矛閃閃發亮,他的身子穩穩的坐在馬上,人馬頑固的奔向敵陣。

但是卻沒有人再向他射擊,所有人都看著這一人一馬,當戰馬奮力躍起跳過壕溝沖進那不勒斯人陣地時,擲彈兵們的目光不由隨著戰馬的身影看去。

戰馬的四蹄用力落在地上,然後就停在了那裏,騎士依舊直挺挺的坐在馬背上,他的身子保持著擎槍向前的樣子,可他的頭卻古怪的垂在一旁。

然後,如同一座被海水沖垮的沙堡一般,他手裏的長矛落在地上,身子緩緩滑落馬下。

“法蘭西的騎士。”

箬莎低聲說了一句,她從胸墻後走了出來,來到那個倒在地上的騎士身前,低頭看著他。

這個人的頭盔面具已經被一顆彈丸直接砸扁,破裂的面具邊沿鑲進了頭盔很深的地方,一片血水從面具的縫隙裏向外溢著,把整個頭盔染成如一個猩紅的蘋果。

箬莎沒有說什麽,她向遠處看去,望著遠遠站在對面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法軍,她稍微想了下下達了命令“吹響安息號。”

一陣悠長而低沉的號角聲從那不勒斯陣地上響了起來,這個曲調簡單的曲子卻透著一絲安詳與平靜,聽著這安息號,很多原本已經停止前進法軍士兵們終於松了口氣,他們看向自己的隊官,等待著他們的命令。

“陛下?”身邊的軍官小心的詢問著路易十二。

“吹安息號,”路易十二平靜的說,他從馬上下來微微閉上眼睛,聽著號兵吹響的曲調,法王下達了命令“派人去和那不勒斯人談判休戰,把我們的騎士都接回來,特別是那個沖進那不勒斯人陣地的騎士,命令全軍用最高的榮譽迎回我們的英雄。”

兩軍的安息號聲在戰場上相互呼應,似乎都在這一刻為那些戰死的法蘭西騎士哀鳴,號聲在空中蕩漾,如一片片這酷熱時節中冰冷的低語,最後慢慢落在那些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騎士們的盔甲上,化為一絲絲再無生機的死寂。

“陛下,法國人派人來了。”一個居高臨下的看著遠處的騎馬侍從向箬莎報告著。

箬莎點點頭讓手下的軍官去敷衍那些法國人,而她自己則在是從們的陪同下上了馬車,向著位於陣地後面不遠處的營地行去。

法國人的使者踩著腳下被血水染得濕粘的青草穿過雙方之間那片已經被視為死地般的空地。

每次戰鬥後雙方往往都會暫時休戰,掩埋屍體,救回己方傷員,這種規矩已經存在了上千年或許更久,而這麽做除了是為了安撫戰死者的亡靈,更是為了防止可怕的瘟疫。

有身份的貴族和軍官的遺體會被很尋找出來後小心收殮運回去,而普通士兵則會被就地掩埋。

在這個時候即便是生死大敵的兩軍也往往會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克制,哪怕是在搬運屍體時不可避免的相遇,可卻很少會變的刀兵相見。

似乎在這遍地都是死人的世界裏,大家都變有著一種默契般的敬畏。

只是和以往不同,這一次法國人要運回去並不是幾個人,而是所以人。

沖鋒的105名法蘭西騎士,全軍覆沒。

“時代變了。”

這是回到營地後的箬莎對身邊的人說的一句話,她並沒有指望別人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而是在得到法國人終於撤出戰場的確鑿消息後,讓人給自己的帳篷裏搬來了注滿熱水的木桶,然後脫下衣服緩緩的把身子浸入了熱騰騰的熱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