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法王的戰地解說

“他們的士兵十分勇敢,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我們法蘭西的士兵有著同樣高貴品德,而勇敢有時候付出的代價要比怯懦更加高昂,陛下請原諒我提起一件讓我們所有人都不愉快的往事,克雷西會戰的慘痛教訓不但是那一代人,也是迄今為止法蘭西人為之傷感的悲慘事件,當時參加克雷西之戰的騎士自詡勇猛的擅自行動釀成的悲劇後果,導致一度令勇敢與忠誠成為了愚蠢和莽撞的同義詞,這不能不說是法蘭西式的悲哀和諷刺,不過正因為這樣就更加證明了在一支軍隊中紀律是何其重要。”

路易十二再次翻出了夏爾侖之前給他寫的信認真看著,對信裏的內容他其實是很熟悉的了,不過現在再看卻又有了別樣不同的體會。

11月中旬,當寒冷的北風與來自地中海上的季風在歐洲大陸南方相互碰撞形成了令人感覺難受的濕冷氣候時,法國軍隊首先在塔羅谷鎮北側向駐守在那裏的蒙蒂納軍隊熱那亞團發動了進攻。

戰鬥開始還是很順利的,熱那亞式的劍盾兵雖然十分勇猛,但是正如夏爾侖說的那樣勇敢並非是某支軍隊獨有的品德,法國人在沖向敵人時候冒著熱那亞人射出的弩箭的英勇氣勢足夠讓那些多愁善感的騎士寫上整整一本書的贊美詩篇。

所以熱那亞團在抵抗了不到2個小時後就頂不住法國人優勢兵力的進攻,畢竟他們面臨的是將近比他們多出一半人數的敵軍,路易十二派出了他漂亮的表弟,與夏爾侖一樣來自薩伏依的尚伯桑伯爵亨利,對這個小夥子路易十二很欣賞,認為是將來自己在法國宮廷裏的幫手。

路易十二雖然對那些上了年紀的大臣同樣尊重,就如同尊重自己的老師菲歇一樣,可他還是希望能在宮廷裏看到一批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需要對法蘭西看起來垂暮沉沉的宮廷做一場大掃除,不論是從習慣還是策略上,或者純粹是個人感覺上,路易十二都覺得難以忍受如今法國人的那種令人窒息的不思進取。

這與是否主動發動一場戰爭無關,而是純粹對整個法蘭西風氣的改變,路易更希望自己是一個如意大利的那些君主一樣能夠活躍在人民大眾面前的充滿活力的國王,而不是即便從民眾面前經過,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

薩伏依的尚伯桑伯爵亨利是個被他看好的年輕貴族,和他的堂兄夏爾侖不同,這位容貌漂亮的伯爵是個純粹的騎士,當路易把任務交給他的時候,他立刻毫不猶豫的向國王保證,會在最晚當天天黑之前讓國王看到法蘭西旗幟飄揚在塔羅谷鎮最高的建築上。

順便說一句,塔羅谷鎮最高的建築不是教堂的塔樓,而是一座已經有了200多年歷史建在鎮子中央,外面有著一圈很結實的石頭圍墻的谷倉。

亨利伯爵開始的進攻也的確十分順利,雖然熱那亞團給他的軍隊找了些麻煩,可當他下令讓一隊100多人重騎兵向熱那亞團側翼發起進攻時,原本還能苦撐一下的蒙蒂納軍隊立刻放棄了他們的陣地。

那是一些事先挖掘好的戰壕和用當地的樹木制造的拒馬,不過這些東西並沒有如100多年前在克雷西那樣阻擋住法國騎士的進攻大潮,雖然只有100多重騎兵,但是在繞過那些正面鋪展得並不很寬的拒馬後,法國騎兵立刻追趕著倉皇後退的蒙蒂納軍向鎮子方向追去。

“當時很多勇敢的騎兵還在喊著‘為了克雷西’。”坐在國王對面木頭墩子上,正由禦醫為他頭上包紮傷口的亨利伯爵向國王敘述著不久前的遭遇,他臉上的泥汙和血跡混在一起看上去很狼狽,臉頰上一道很深的口子把皮肉翻了起來不停抖動,看上去就好像同時有兩張嘴在說話“然後,我們就遭到了炮擊。”

“我已經知道了,”路易十二點點頭,雖然他的禦營距塔羅谷鎮還有些距離,而且從這裏也聽不到那猛烈的炮聲,不過從退下來的士兵那慘淡的樣子他也能想象到他們遭遇了什麽“那麽說你們是在進攻鎮子的時候遭到的炮擊?”

“不陛下,其實是在我們還沒有靠近鎮子時候就被敵人襲擊了,只是當時我們看到那些蒙蒂納人正在向鎮子裏撤退,所以我們想一直追下去,這樣就可以在他們重新組織起反擊之前拿下鎮子。”亨利搖搖頭,看到國王默默看著他,年輕伯爵無奈的攤攤手“我承認我的確是輕敵了,不過在當時那種時候,即便我下令停止前進也不太可能,因為那時候已經沒有人再在乎什麽命令了。”

路易十二左臂橫在胸前,右手拄著左臂托著下巴微微點頭,他想起了夏爾侖信裏的那些話:“那麽說你們是在冒著敵人的炮火轟擊之下發起的進攻,告訴我他們的火炮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