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法國人來了

法國人來了。

雖然直到最後一刻依舊有人抱著幻想認為也許會出現奇跡,也許法國人在地中海上的艦隊會如當年入侵希臘的波斯人一樣遭遇風暴全軍覆沒,或者是他們在北方的戰局不利,不得不集中所有軍隊應付那邊的難題,或是幹脆有人還期盼著阿拉貢的軍隊能比法國人提前達到,這樣就可以讓他們免於再次遭受被法國人占領的命運,但是這一切的期許最終都歸於了失望。

1499年8月初,由法王路易十二派遣的遠征軍經過拖拖拉拉的準備之後,終於出現在了那不勒斯的外海,只是如今那座原本用來示警的燈塔已經沒有人守衛,而得到消息的留守官員們也沒有如王後離開時發誓賭咒說的那樣誓死保衛那不勒斯不受侵犯,他們穿上了黑色的衣服,舉著象征國王去世不久的黑色旗幟,然後由幾個還能說得上話的貴族帶領象征交出武器的一小隊步兵,騎兵,還有一個由幾個人組成的小炮隊,打開了城門到了外面等待著法國人的受降。

法國人對那不勒斯人的不戰而降似乎並不意外,他們也早已經做好準備,而他們的指揮官甚至大膽的親自來完成這一擁有很高榮譽的儀式。

“以法蘭西與法蘭西人民的國王賦予我的權力,我接受那不勒斯的投降,同時我以一個貴族騎士的榮譽起誓保證你們的尊嚴和安全不受到侵犯。”

法國人的指揮官雖然不算和藹,卻頗為有力的承諾讓那不勒斯人稍微放下了心,盡管他們很清楚這樣的承諾或許會被暫時遵守,可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視為廢紙,可至少現在這個人算是給足了他們面子,這樣他們就可以回去對民眾說他們是為了保證全城人的安全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畢竟國王死了,而且還是一氣死了兩個,同時作為攝政的王後也拋棄了所有人逃走了,在這種時候選擇投降似乎正好是個很好的機會,也有了足夠多的理由。

而且這位法王派來的占領軍最高長官說起來應該也是“經驗豐富”,所以那不勒斯人應該是不會遇到什麽太大麻煩的。

這麽一想,那些官員甚至覺得自己這些人還成了那不勒斯的功臣。

夏爾侖略顯感慨的走在王宮的道路上,他已經摘下了頭盔,不過身上包裹嚴實的黑色鎧甲依舊給四周的人帶來了無形的壓力。

作為查理八世時代的官員,夏爾侖其實沒有想過自己會得到新王的賞識,至少沒有這麽快,在他想來或許自己會被冷落很久,甚至還可能會被那些新王的寵臣找個機會趕出宮廷,打發回薩伏依去度過暗淡的一生。

所以在當初路易十二頗為賞識的任命他為使者出訪比薩的時候,夏爾侖對國王的感激是不言而喻的。

隨後路易又表現出了非凡的氣度,他沒有聽從身邊那些人關於夏爾侖在駐守羅馬時遭遇慘敗,所以不堪重用的看法,而是在很詳細的了解了當初羅馬之圍的過程後,欣然再次起用夏爾侖,讓他在自己的軍隊裏擔任起了隨軍顧問這個看似沒有什麽實權,可卻讓很多人眼紅的職務。

接下來夏爾侖成了個將軍與外交官還有政客與間諜頭子的奇怪結合體,他一邊為國王即將展開的意大利戰爭正面戰場上的布局出謀劃策,又一邊通過與羅馬以及整個意大利很多地方貴族的復雜關系探聽消息,同時他還和某個摩爾人通過七拐八拐的種種渠道互通款曲,譬如關於盧德維科·斯福爾紮在米蘭究竟調動了多少軍隊這種頗為機密的情報,就是通過很多渠道輾轉傳到他手裏的。

這一切的種種努力的回報就是法王路易十二力排眾議的決定由夏爾侖擔任入侵那不勒斯的最高指揮官,這讓普羅斯旺伯爵加羅爾·德·鮑威肯很不滿意,他原本以為國王會把這個充滿榮譽的職務交給他。

不過伯爵顯然還是國王最寵信的人,因為隨後路易十二就任命他為進軍羅馬的指揮官,這個榮譽足以抵消他的不滿,甚至還更加令人羨慕,不過由此也可見國王對夏爾侖的重視,絲毫不亞於那些原本就在他身為奧爾良公爵時就堅定支持他的朋友。

夏爾侖還是很希望能來那不勒斯的,因為根據那個朱利佩伯爵諾爾梅齊提供的情報,阿拉貢國王斐迪南對那不勒斯似乎有著很大的野心,夏爾侖不認為德·鮑威肯伯爵能處理得好這種事,這顯然不是單純依靠軍隊就能解決的,這也讓他明白為什麽法王要派他而不是德·鮑威肯來到那不勒斯。

另外一個讓夏爾侖對那不勒斯感興趣的原因,是他已經聽說那不勒斯的兩位國王相繼去世,現在統治那不勒斯那個流亡宮廷的,是亞歷山大的妹妹,如今的那不勒斯攝政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