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行路難

亞歷山大自認不是個仁慈的人,這從他對待那些波西米亞人就可以證明,當波西米亞人當中第一次有人試圖嘩變時,亞歷山大用最快的方法平息了那場並不成功的叛亂,雖然已經承諾所有依舊效忠的人可以得到土地,但是在叛亂平息後他還是給了那些選擇站在他一邊的波西米亞人更多的酬勞,這其中包括讓烏利烏看了肉疼得快要撞墻的弗洛林,還有從叛亂者那裏得到的所有戰利品。

而對背叛的人,亞歷山大沒有任何仁慈和寬恕,他命令把那些人吊死在了農莊前的空地上,整個過程都在波西米亞和阿格裏人的觀摩下進行。

這讓人們第一次見識到了亞歷山大鐵血的一面,而他這個舉動也無疑鎮住了那些驕傲不遜的波西米亞人。

至少在亞歷山大面前,他們再也不敢惹是生非了。

這個結果讓烏利烏得意過好一陣,每當他跟在主人後面,看到那些波西米亞人恭敬中隱約帶著的畏懼時,烏利烏似乎就回到了當初在大維齊爾老爺身邊時的榮耀,他甚至覺得亞歷山大就是大維齊爾老爺的化身,那些波西米亞人就是那些低賤的奴隸。而他則是老爺身邊身份高貴,被所有人巴結奉承的總管。

只是烏利烏卻很害怕納山,也許是當初在科森察看到納山殺人時那種果斷無情的樣子實在是印象太過深刻,每次見到納山的身影,摩爾人都會嚇得不由微微顫抖,哪怕納山對他笑上一下,烏利烏那張小黑臉都會立刻變成小白臉,到了後來只要吉普賽人的聲音遠遠傳來,烏利烏就會立刻手忙腳亂的撒腿就跑。

烏利烏這麽害怕的納山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隊伍出發後的第一天,納山就找了個理由把一個剛剛歸隊的波西米亞人扒得精光吊在了的馬車高昂的車轅上,在那個人很快被冷風吹得嘴唇顫抖,皮膚發青時,納山卻坐在另一輛車上喝著剛剛燙熱的雜果酒,直到那個人終於被放下來,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可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事情已經過去時,納山卻不緩不慢的抽出馬刀,當著幾百號人的面,他狠狠的一刀刺進了那個人的胸膛。

而在整個過程中,他的手裏始終拿著陶瓷酒壺不住的往嘴裏灌著酒。

亞歷山大是看著這一切發生的,在之前他就已經讓人把索菲婭帶得遠遠的,只是他沒想到納山會在把那個人折磨得半死之後還要了他的命。

“不要讓你的人只覺得你可怕,”納山在把滴著血水的刀遞給亞歷山大擦拭時沉聲說“要讓他們覺得你就是他們的主人。”

亞歷山大接過納山的刀用布慢慢擦拭著,他知道的納山說的沒錯,在這個時代往往需要用最殘酷的方式震撼敵人的同時,也要威懾自己人。

只是他知道自己不會像納山那樣幹,至少做不到像他那樣只因為那人多拿了一塊肉就殺掉一個人。

“我是要讓那些滾蛋們知道這裏誰是當家的,”納山坐在馬車上看著索菲婭在他和亞歷山大之間來回忙活著為他們準備喝酒的東西笑眯眯的說,這時候的吉普賽人完全是個慈祥的父親“不要覺得我是在濫殺人,外面那些家夥每個人被吊死十次都不會贖他們罪的。”

亞歷山大無聲的點點頭,他知道納山說的是實情。

波西米亞人是勇敢善戰的,而伴隨著這種勇敢的則是他們近乎野蠻的殘酷,不論是與外族的戰爭還是波西米亞人之間的內戰,往往他們在乎的不是俘獲多少俘虜而是殺死多少敵人,同時從死人的身上撈到了多少戰利品。

這就讓往往有波西米亞人參與的戰爭變得比其他任何戰爭都更加殘酷可怕,而這種殘酷的其中一種方式,就是他們每每殺死一個敵人後會把他們一條手臂砍下來帶在身邊向別人炫耀,所以即便是波西米亞人自己之間也相互告誡:“如果見到一個馬上總是掛著幾條血淋漓的手臂的家夥,那最好離他遠些,否則很可能你的手臂很快就成為他的戰利品了。”

正因為這樣,亞歷山大雖然並不很贊成納山的這種舉動,不過卻明白他這麽做的確是有必要的。

果然,經過頭一天的那件事後,那些波西米亞人變得老實了許多,而且當他們知道索菲婭是納山的女兒後,就再也沒有人敢對著她吹口哨了。

“這其實應該由你來幹,”納山騎在馬上對亞歷山大說“你是索菲婭的丈夫,所以應該由你親手宰了那小子,這樣他們才知道真正應該怕的是誰。”

納山說著微微撅起下巴點點頭,好像對自己的這個結論很滿意,然後他又略顯嫌棄的打量一下亞歷山大:“你真應該去當一陣騎兵,然後你才會知道你那種軟趴趴的手段是不管用的,吊死一個犯了錯的混蛋和能隨意吊死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是不一樣的,只有讓他們覺得你能任意決定他們每個人的生死,他們才會真正的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