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憤怒的天子

承德十八年轉眼間進了二月,天氣稍稍暖和了一些,在京城南邊的官道上,兩人兩馬前後而行,前面的是一個穿著布衣的中年人,後面則是一個年輕人。

中年人皮膚微微有些發黑,但是相貌很是俊朗,兩撇胡子更是讓他顯得有些瀟灑,是一個看起來很有味道的中年大叔。

“鐘鳴,到哪了?”

走在後面的年輕人低頭道:“侯爺,應該是快到京城了。”

這個年輕人說話帶著濃濃的蜀音,顯然是巴蜀人士。

而這個中年人,就是已經三年多沒有回京的平南侯李慎。

他是當朝的平南侯,更是朝廷的柱國大將軍,按照常理來說,回京最起碼也要帶上幾十上百個部曲,才能顯出排場,但是這位平南侯偏偏就只帶了一個年輕人,兩個人很是低調的回了京城。

李慎在馬上伸了個懶腰,擡頭看了一眼面前不遠的京城,小聲嘀咕了一句:“還真到京城了,幾年沒有回來,都快認不得了。”

說完,他回頭看向身後的年輕人,微笑道:“馬上天黑了,咱們快一些,這京城可比南疆繁華的多了,等回了侯府,再好生讓你見識見識。”

鐘鳴低頭道:“多謝侯爺。”

說完話,兩個人的馬速提上去不少,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趕到了京城的南城門口,這會兒天色快要暗了,守城的士兵馬上就要閉合城門,李慎正要叫門,突然看到城門下站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這位平南侯翻身下馬,走到這個老人面前,拱手笑道:“大公公許久不見,身子可還硬朗?”

這個老人,正是跟在承德天子身邊的大太監陳矩,陳矩聞言連連擺手,恭聲道:“在侯爺面前,可當不得一個大字。”

平南侯與承德天子,早年交情極好,幾乎以兄弟相稱,因此陳矩在這位侯爺面前,也不敢擺架子。

李慎笑了笑,輕聲道:“大公公事務繁忙,怎麽有空在這裏等我?”

陳矩低頭道:“侯爺,陛下急著見你。”

李慎指了指自己身上穿著的布衣,苦笑道:“大公公,李慎一路從南疆趕過來,風塵仆仆不說,身上也有些邋裏邋遢的,這樣,容我回一趟侯府,沐浴更衣,換上朝服之後,再去面見陛下。”

陳矩低頭道:“侯爺莫要為難我了,陛下特意讓我在這裏等著,就是為了第一時間把侯爺請進宮裏去,許多年不見,陛下可一直很是惦念侯爺。”

李慎猶豫了一番,低聲道:“大公公,我也很是惦念陛下,但是穿這一身去,未免沖撞了聖駕……”

陳矩低聲道:“這樣,侯爺您先跟我進宮,我派人去侯府去您的朝服,火速送進宮裏去,您就在宮裏換衣裳,怎麽也是來得及的。”

李慎點了點頭,微笑道:“既然這樣,大公公帶路吧。”

說著,他回頭看向身後的隨從,淡然道:“本侯要進宮面聖,你回侯府去,替本侯給家裏人報個平安。”

鐘鳴低頭道:“是。”

……

一個時辰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一身一品柱國朝服的李慎,顯得威嚴了許多,他邁步走進了長樂宮裏,對著龍椅上的承德天子單膝下跪:“臣李慎,叩見陛下。”

承德天子連忙從走了下來,伸手親自把李慎扶了起來,然後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大將軍,呵呵笑道:“幾年不見,朕的李大將軍又老了一些。”

李慎順勢站了起來,微笑道:“臣是凡夫俗子,年齒大了,自然就老了。”

承德天子拉著李慎的手,笑道:“朕在偏殿讓他們弄了一桌酒菜,走,你我兄弟好幾年未見了,去喝幾杯。”

李慎彎著腰,聲音恭敬:“臣遵命。”

君臣兩人在偏殿的一張桌子兩邊坐了下來,客氣了幾句之後,承德皇帝親手給李慎倒了杯酒,輕輕嘆了口氣:“幾年沒有回京,足見南疆那邊事務繁重,你當年也是個翩翩少年郎,如今成了這個模樣,著實辛苦你了。”

李慎低頭道:“這都是臣的本分,南疆遺民大多在深山裏頭,頑固不化,稍有不慎就會起兵作亂,臣在南疆,確實是脫不開身。”

承德皇帝眯著眼睛微笑道:“這次回京,是為了你那個從永州來的小兒子?”

李信的事情,不止一個人寫信告訴了遠在南疆的李慎,因此這位平南侯多少是知道一些京城裏的事情的。

這位柱國大將軍臉色僵了僵,隨即低頭恭聲道:“陛下,近來京城裏確實有一些風言風語,家兄李鄴也給臣去信說明了,不過那個李信,不是臣的兒子,與臣沒有半點幹系。”

承德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慎一眼:“你不要嘴硬,在外面有些風流賬,也是正常的事情,你那個小兒子朕見過了,生的跟你年輕時候,幾乎一模一樣,這孩子這些年吃了不少苦,現在在羽林衛裏做事,你這幾天去見一見他,好好跟他說話,多多彌補一些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