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2章 朕真有天命,因為朕有大道!

西苑,太液池。

一艘龍舟,這個時候正緩緩的駛向太液池中的瓊華島。

龍舟的艙房之內,坐著幾個道裝儒服的男子,分別是大明皇帝朱由檢,皇太侄朱慈烺,新任的三位閣老陳奇瑜、洪承疇、孫傳庭,還有新任的殿前軍總鎮盧象升。

陳奇瑜、洪承疇、孫傳庭、盧象升等四人,人手一個手抄本,都皺著眉頭在瞧著。

而朱由檢則捧著杯茶,在侃侃而談:“你們都是朕的老師,都是熟讀聖賢之書的儒士,當知道先聖所求之大道,並沒有傳給後世。先聖傳給我們的,僅僅是追求大道的理想以及何為大道……但是卻沒有給我們後人留下求道的門徑。

所以儒家後學都只知有大道卻不知如何尋大道,因為大道難尋難求,才不得不退當個道德聖人或是在內心成聖。而道德聖人和內心成聖,並不是儒家真正的大道,而是大道難尋之後的逃避。”

所謂的“大道”,當然是追尋宇宙萬物的道,而不是如何當一個道德君子了……把怎麽“做人”擡到“道”的高度,那就是一種求道而不得的無奈之舉!

而以儒學、道家這些中國傳統文化和思想的精髓,當然不是教後人怎麽做一個正人君子了。先秦諸子傳下的道,主要是怎麽幾條,一個是道法自然、格物致知什麽的……也就的告訴後人,要去哪裏尋道。

方向很明確,但是方法……沒有!

一個是天人一和天人二,這是說天道或者天理和人世的關系。所謂天道和天理,就是萬物之源,造物之主。和西方天啟宗教說的神或者造物主,其實是類似的存在。但是對於天人到底是合一,還不合一,中國的先賢們並沒有達成統一意見,而是將這個問題變成了一個留待後人討論的題目。

也就是說,天人合一、天人感應、天理人欲,全都是可以質疑、可以討論、可以否定的東西。

還有一個則是敬鬼神而遠之——這一條其實也重要!

這直接堵死了“天主啟示”的路。

你不能來個什麽長翅膀的鳥人代表天主傳下一個什麽經的,然後誰不相信誰就是魔鬼啥的,在中國搞這套成不了主流。

天人感應誰提出的?董仲舒。很了不起的一代大儒,但是和上帝,和佛祖,和梵天什麽的,那是不能比的。

董仲舒……是可以批評的!朱熹也是可以批判的!哪怕孔子,一樣可以批判。

所以中國的傳統文化也好,傳統思想也罷……其實是非常容易接受近現代自然科學的!

在晚清西學東漸發生之後,儒家理學的城堡,在幾十年內土崩瓦解!

這個瓦解的速度,其實是非常非常快的,2000年的傳承,幾十年就瓦解了。還保守?還頑固?只是在當時的一些人看來,還覺得不夠快,還覺得中國傳統太守舊,太冥頑不靈……這種想法還很有市場,其實已經說明問題了。

如果換成天方教、婆羅門教、上部座佛教這些作為思想的本源,呵呵……

當然了,晚清的西學和17世紀的西學不是一回事。前者可以碾壓東學,而後者還很不成熟。

所以朱慈烺才會搞出一個《子論格物篇》,來補上儒學缺少“格物工具”的缺陷。

而朱由檢當然熟讀過《子論格物篇》,也知道這部“孔子遺篇”將會開啟一個儒學大興的時代。

身為儒家後學,朱由檢當然不願意讓這個儒家大興的時代在自己手中消失。更想利用《子論格物篇》的出世,來提振士大夫的人心,樹立自己的權威,同時也分散那些喜歡非議朝政以博名聲的名儒的注意力。

因為批評當朝再有力,也比不了在格物致知和自然之道上的一丁點突破!

朱由檢嘆了口氣:“我們儒家後學都知道,先聖晚年時,一直在苦苦尋道求道,希望可以找到窺見大道的門徑,哪怕早上尋得,夜晚便死,也可瞑目。

而實際上,先聖晚年已經尋到了門徑,留下了這部孔子遺篇,只是沒有來得及傳給他的學生,就魂歸大道了……而他傳下的遺篇,則散失在後來的亂世當中。只剩下在地下陪伴先聖和述聖的殘篇,在蒙元時期,被忽必烈所封的發丘達魯花赤耶律鑄,也就是耶律楚材的兒子在盜挖孔林時所得!而你們手中拿著的,就是孔子遺篇殘篇的抄本……”

“發丘達魯花赤耶律鑄?”陳奇瑜一愣,“耶律楚材的兒子還幹過這事兒?”

“當然幹過!”朱由檢點點頭,“朕是蒙古大汗,如何會不知道此事?當年忽必烈和阿裏不哥爭汗位時,山東李璮背蒙歸宋,給忽必烈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而忽必烈為了籌集軍餉,就封了心腹耶律鑄為發丘達魯花赤……盜墓取寶,以籌軍費。而耶律鑄則盜掘了孔林,挖開了包括述聖公在內的許多孔子後人的墳墓,取寶無數,其中就有孔子遺篇的竹簡。而這個遺篇,後來就在蒙古汗室中傳承,最後跟著虎兔敦汗一起到了歸化城,才被朕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