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章 磨刀霍霍向五鎮

臨近大年三十的時候,西安皇城內的承運殿上,濟濟一堂,全都是穿著特賞的蟒服、飛魚服、鬥牛服的文武高官。他們都是來自榆林、寧夏、固原、甘肅、臨洮五鎮的總兵、副將,還有延綏、甘肅、寧夏三鎮的巡撫。在場的武官可都是在陜西前線帶兵的將領,沒有京中的武官那麽揖讓從容,這會兒一個嗓門兒賽過一個,趁著皇帝沒來的時候,就在承運殿上大聲交談了起來。

“定宇兄,你們寧夏鎮今年的收成還好吧?黃河百害,唯利一套的一套,就在你們那裏啊!”

“好個屁……額們寧夏是肥一點,可是吃飯的人也多,而且分到的民運錢糧草料也少,比不得你們延綏(榆林)。”

“我們延綏最苦……細細長長的一條,根本沒什麽好地方可以屯田,卻還要負擔五萬六千多石的軍屯糧!他娘的都旱成那樣了,還怎麽收取啊?而陜西送來的民運糧又大半折銀,朝廷送來的京運也是銀子。這兩年陜西糧價高昂,一樣的銀子買不了原來那點糧了,苦啊!”

“你們延綏苦什麽?又有銀子,又能從山西買糧。額們甘肅才是真苦,年征屯糧二十三萬幾千石,草四百余萬束,折草銀兩千多糧。東南那邊,一個納糧大府也就交這點東西吧?他娘的,這甘肅才多少爛田?能比得了東南的大府?況且東南是太平年景,額們甘肅年年打仗……”

“都苦,都苦,陜西五鎮誰不苦?可這就是命,是命苦……好在萬歲爺知道額們苦,已經親自到了西安,就是來救苦救難的!”

“怎麽救?運糧入陜?還是請龍王爺下雨?”

“估摸著是求雨吧?求雨還靠點譜……運糧更指望不上!”

“也是啊,怎麽運啊!”

“唉……苦啊!”

將軍們都叫苦不叠,雖然他們自己該撈還得撈,不會因為下面的人苦就少撈一點。但也不等於他們一點不關心手底下人的疾苦……手底下的兵在挨餓啊!餓急了造起反來,他們這些總兵、副將不是第一個倒黴?

可是現在的情況,叫苦有用嗎?

在場的三個文官,延綏巡撫張夢鯨、甘肅巡撫梅之煥、寧夏巡撫鄭崇儉都沒參與議論,全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他們的消息比吳自勉(榆林總兵也稱延綏總兵)、楊嘉謨(甘肅總兵)、尤世祿(寧夏總兵)、楊麟(固原總兵)、王承恩(臨洮總兵)這幾位總兵要靈通一點。已經隱約知道朱由檢要裁撤合並陜西五鎮了!

其實也用不著耳聰目明,只要看看眼下西北長城內外的形勢就明白陜西五鎮中的延綏、固原、寧夏三鎮,還有隔壁山西的山西鎮,都已經沒有必要保持了。

因為延綏、寧夏、大同邊墻外的蒙古人,就快被小皇帝收服了。到時候小皇帝在邊墻外面原本東勝二衛的地盤上新設一鎮,就能護住延綏、寧夏,也能保證山西、陜西腹地不被北虜和套虜攻略。

而擺在東勝二衛故地上的鎮,因為和大同、宣府兩鎮的距離並不遠,完全可以互相支援——朝廷只要在宣府布署一兩萬真正能戰的鐵騎,就能在東勝二衛遇到危險的時候迅速馳援。

在這種情況下,再設置延綏、寧夏、山西、固原四鎮就有點多余了……

三個文官正想到這裏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太監的唱名聲:“萬歲爺駕到!”

皇帝來了!

張夢鯨、梅之煥、鄭崇儉三個文官互相看了看,然後就連忙各自就位。張夢鯨還高聲道:“站好班次,不要在駕前失儀!”

將領們嗡的一聲就亂紛紛的四下歸位,在大殿的右側站成一列。才按品級站好班,就看見朱由檢板著一張面孔,在陜西巡撫畢自嚴、翰林學士錢謙益、司禮兼秉筆李承運、監督東廠太監劉朝、帳前軍總鎮曹文詔、帳前軍總參議楊鎬、帳前軍步軍副將孫傳庭等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承運殿上。

朱由檢自己在龍椅上坐了,跟著他的幾個文武則按照文左武右分列兩邊,李承運、劉朝這兩個太監,則站在了朱由檢左右。

眾文武一起向朱由檢叩拜行禮、山呼萬歲。禮畢之後,朱由檢朝著下面的文武淡淡一笑,一一掃視過去。

“平身。”朱由檢道。

臣子們全都站了起來,一張張堆滿了忠義謹慎表情的面孔,都對著禦座上的皇帝老子。

朱由檢笑著道:“眼看著崇禎二年又到了頭……又是整整旱了一年啊!諸卿大多是陜西管軍管民的大吏,這大災之年的官,一定很不好當吧?”

這話說的人心裏都是暖烘烘的……這小皇帝辦事雖然出格,但還是知道底下人的疾苦的!

雖然在場的陜西地方大員,大多都是貪官。但是陜西這邊旱成這樣,貪官的日子也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