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跌了,跌了,又跌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啊!

姚大橋不敢再玩下去了,趕緊找來賬房算賬,算清了賬目——其實就是算一下凈資產,姚大橋也不敢要溢價,還給朱慈煥打了個九折,最後拿走了十八萬兩銀子。

在交易所辦理了過戶手續(根據規定,會員行的股份變動必須受交易所監管)後,姚大橋馬不停蹄就去賣房子——不是賣了房子再殺入股市,而是股房雙賣,準備跑路。

姚扒皮在上海的房子首先要出手,然後還得回漢口去,那裏也有半條街也得找人接盤……把上海和漢口房產低價甩賣後,得到的款項再加上手頭的現銀,總共就有將近四十萬兩白銀!

這可一筆巨款啊!

如果走兩行——太平洋行(海商行、鹽商行共同發起的子銀行)的匯款渠道,不僅要貼一筆手續費,而且很容易被查出來。大洋彼岸的美洲府,也是朱家天下啊!

至於把現銀運過去,不僅太危險,而且也沒辦法獲取太平洋兩岸間的貿易收益。

所以思考再三,姚大橋最後選擇了鐵、銅、鉛這三樣“戰爭金屬”作為貿易品。他用自己的湖北老鄉葉家鑫的名字,在上海租了幾條能跑太平洋的海船,再裝上價值三十萬兩白銀的鐵、銅、鉛,以及幾萬枚一兩銀幣,最後再帶上自己的一家老小,就準備一走了之。

今天已經是洪興十三年的十二月二十日了,正是一年當中最寒冷的時候。

姚家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登上了一艘600噸(載重)級的“太平洋帆船”,正等著風向合適好出海遠航。

“太平洋帆船”是一種改良型的中式帆船,航速不快,但是船體堅固,而且需要的船員不多,所以成本很低。這一次姚大橋向沈家沙船幫總行下屬的北洋船行租了四條這樣的太平洋帆船,現在全都停在吳淞江上。

姚大橋本人並沒有登船,因為他暈船暈得厲害,所以不喜歡船上的生活,因此便和自己的一個小老婆一起在外灘街上一所豪華旅館裏租了個房間住著。今天他從旅館出來,在吳淞江邊散步的時候,鬼使神差一般的就走進了一所人擠人的股票行……

剛一進門,他就聽見有人在用帶著哭音的聲音叫喊:“跌了,跌了,又跌了!”

跌?又跌了?太上皇的養老錢還在嗎?

想到這裏,姚大橋就是一哆嗦。他連忙四下看了看,一間非常寬敞的股票行大堂內,這個時候擠滿了哭喪著面孔的小戶……其中半數還穿著短衣。

在上海這裏,商人、官員、富裕農人出門一般都穿長袍,只有賣力氣的、做小工的,或是貧農才會穿著短衣上街。可這些人怎麽也跑股票行來了?

姚大橋向那些穿短衣的人湊了湊,然後再是一番觀察,發現了幾張因為經常曬太陽而變得黑漆漆的面孔擰成了一團,上面寫滿了懊惱和悔恨!

這時候那幾個短衣漢開始互相訴苦了。

“唉,又跌了……老婆本都快跌沒了!”

“是啊,今天又虧了五兩銀子……又得白幹兩個月。”

“海商銀行啊!那麽大的銀行,怎麽也跌呢?”

“北洋船行不大嗎?一樣跌啊!”

“一官行不也在跌?”

“唉,你們手裏這些跌得都不算多,我的合眾國股票才慘啊!三個月前增發的時候值四千多一股,現在只剩下一千五了……我買了一分股,虧了二十多兩啊!這可怎麽辦?”

一分股?虧二十多兩……姚大橋心說:這幫奸商玩拆股都玩到一拆百了?真是太不像話了!

幾千兩一股,一拆十,入場的門檻就是幾百兩。能出這個數的都是大戶,虧點閑錢而已。

可要是拆了百,門檻就降到幾十兩了……

“怎麽辦?去美洲府種地吧……一分股也能兌下10畝田了。”

這時候又有人議論起來了。

“開什麽玩笑?去美洲船票要多少啊!再說一分股也沒法領出來啊!總不能把一股股票剪成一百份吧?”

“那就再多買一些,湊上一股吧!”

“怎麽湊啊,得一千多兩呢!”

姚大橋輕輕嘆了口氣,心想:還好自己跑得快,要不然怕是也得白忙活一場了。

他又悄悄挪步,離開這幾個短衫漢,向一旁幾個士紳打扮的中年人靠了過去。

“完了完了,地沒有了,房子也沒有了,都沒有了,一家老小要喝西北風去了!”

“王兄,你不是還有兩股合眾國的股票嗎?不如去美洲府兌上2000畝土地吧!”

“唉!人家買股發財,我倒好,買股把自己買到萬裏外去了……”

姚大橋心想:我也一樣啊!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哭了起來,也是個士紳模樣的中年人。

“嗚嗚……都是股票害人啊!我好好的300畝水田都沒了,都沒有了,要去跳吳淞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