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9章 大明好駙馬

琴聲悠揚,婉轉連綿,如泉水叮咚,如佩環輕響,偶爾一個滑音,雖然一掠而過,余音卻要在耳邊繞上幾息,當真是回味無窮。

窗外,正是草綠花紅,碧波蕩漾。幾個穿著便服道袍的男子,正坐在玄湖宮中一處靠著玄武湖的八角亭當中,面帶微笑,靜靜的聽著寇白門在亭中撫琴。

一曲已畢,教坊司左韶舞(官職)寇白門神色淡淡的,起身行了個福禮,便飄然而退了。

這次來玄湖宮拜見“神仙上皇”崇禎的,除了大孝子洪興皇帝朱慈烺,還有崇禎的兩位親家公吳襄、鄭芝龍,還有鄭芝龍的兩個兒子,看上去春風得意的鄭森和滿臉羞愧的田川七左衛門。

鄭森的日本國之行終於功德圓滿,帶著一份《大明——日本盟約》和日本國使臣德川光囶,還有他的老媽田川氏,老弟田川七左衛門一塊兒風風光光的回了南京城。

他的這次日本之行的成果可以說是改變了東方世界的歷史進程!

在德川家光批準了每年五條明朝商船持幕府朱印狀停靠伊豆下田港,並開展有限制的貿易(不準輸出金銀,不準日本國人未經幕府批準隨船出海)之後,一條由上海始發,中途停靠日本下田港,再直達北美洲,最後沿北美西海岸一路南下抵達新西班牙的跨太平洋貿易航線,就算建立起來了。

可別小看這條一年才能跑五條船的航線,那可是從零到五啊!而且現在也沒有能跑太平洋航線的漢人船長和水手,要把這一年五條船的買賣做起來,少不得要從澳門雇用一批西洋的船長和水手,讓他們帶著漢人水手跑。

對於洪興皇帝而言,這可是培養海軍人才的絕佳機會,為了用好這個機會,朱慈烺還打算給予澳門議事局大明內藩的地位!

這對澳門的葡萄牙人可是非常有利的,成為大明內藩後,他們原有的自治地位不會改變,同葡萄牙王國的特殊關系還可以保持——朱慈烺不會要求議事局議員都效忠大明,只是要求議事局履行藩臣義務。

與此同時,澳門的葡萄牙人又會被看成大明王朝的“自己人”,方便他們為大明服務並且獲得利益。

此外,澳門議事局一旦成為掛牌的大明藩臣,和葡萄牙敵對的荷蘭東印度公司就不能對澳門開戰,這意味著向大明開戰!

對大明而言,讓澳門的葡萄牙人以議事局的名義稱臣,也有利於有控制的引入西洋知識和技術——在十七世紀中葉的中國要“攀科技樹”,那就得先引入西方的技術和自然哲學(這個時代哲學和自然科學還沒分家),哪怕再看不慣西方,也沒什麽辦法。

因為中國自己的儒家哲學中關於宇宙自然的世界觀體系已經定格了,就是理學和心學兩大體系。理學雖然強調“格物窮理”,但同時又將“天理人欲”之說擡到了至高的位置——事事都得存天理,人人都要滅人欲。實際上就是把理學所認為的“天理”至於“造物之主”的地位加以絕對崇拜了。

同時,他們又將必須絕對崇拜的“天理”和儒家的倫理教條掛鉤,將倫理綱常等同天理,而把不符合儒家倫理綱常的東西一概視為“人欲”。

靠著這種“傳統思想方法”去攀科技樹……的確有點困難啊!這個科技樹是奇技淫巧,都是大大的人欲啊,必須毀滅的!

至於被後世捧得挺高的心學,其實也不能用來指導攀科技樹,但是卻有利於引入西方自然哲學。因為心學講究“吾心之良知,即所謂天理也”,實際上清空了理學打造的儒家世界觀——也就是儒家對宇宙萬物之源這些終極問題的解釋。

說得易懂一點,天理就是儒家的上帝(上帝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主或造物主),心學就是推翻了這個上帝。

從維護儒家傳統文化的角度來說,心學是很有害的!

因為儒家天理的來源不是天啟(就是由基督或先知傳達),而是思辯,基礎並不牢固,不能讓心學來刨根問底的!

而心學在推翻天理人欲之說後,又沒有辦法提出自己的終極道理,於是在心學大興的明末和日本幕末,西方的那一套東西就很快流行起來了。

而在理學強大的清末和朝鮮李朝,傳統文化思想的抵抗就頑強的多……

所以身為洪興皇帝的朱慈烺,他面對的情況和清末的什麽洋務派、維新派是不一樣的,東南一大堆“心即理”的大儒,人欲一個比一個大。不等朱慈烺去大力推動,他們就自己引進西方的奇技淫巧學習研究起來了。

因此朱慈烺的當務之急,不是推動西方科學技術和思想哲學的東漸,而是要有控制的吸收——不能讓上帝跑來搶了天理的位置!

澳門議事局這個特殊的藩臣,正好可以幫洪興皇帝控制一下西學東漸的節奏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