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怎會弄成這樣!

王公大臣想見皇上難,皇後和懿貴妃想見皇上一樣不容易。

尤其這兩年,皇上一有點空就聽戲,或寵幸後來入宮的那些常在甚至答應,極少翻她們的牌子。但一個母儀天下,一個母憑子貴,可以說一個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已經全實現了,二人倒也沒什麽怨言,不過這樣的“平靜”隨著任鈺兒的到來被打破了。

一向不喜歡吵鬧的皇後,一反常態地去陪皇上聽戲,懿貴妃則帶著小皇子去給皇上請安,甚至借口皇上的氣色不如之前,把皇上身邊的幾個太監召來問話,經過三天旁敲側擊的打探,竟打探到好幾個壞消息。

後宮不得幹政,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

懿貴妃誰也不敢相信,讓隨任鈺兒進宮伺候的連兒在外頭守著,關上門跟任鈺兒說起外頭的事。

“外頭怎會亂成這樣,難不成誰都敢抗旨不尊?”

“娘娘,您是說……”

懿貴妃緊鎖著眉頭,不解地問:“我雖沒念過幾本書,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還是懂的,可恒福未得旨就出迎,把偌大的天津城拱手相讓給洋人,在哪裏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分明是乞降!”

皇後也憂心忡忡地說:“聽劉公公說皇上曾下諭命僧格林沁退守天津,還說天津乃通州門戶,可他們這哪裏是退守,分明是只退不守。”

“鈺兒,你見過大世面,甚至持內務府令牌為朝廷辦過差,你說說怎會弄成這樣,難道他們真不怕掉腦袋!”見任鈺兒欲言又止,懿貴妃又問道:“鈺兒,你早上不是剛去見過你義兄嗎,他曉不曉得這些事?”

“稟娘娘,我四哥知道一些。”

“那你說說,怎會弄成這樣,在天津的那些人為何敢陽奉陰違?”

任鈺兒被問的沒辦法,只能苦著臉道:“娘娘,鈺兒以為恒福大人這麽做也無可指責。”

“怎就無可指責?”

“據鈺兒所知,皇上命恒福大人為欽差大臣,全權辦理撫局,諭旨上寫得明明白白,可相機行事,妥善辦理。洋人都殺到天津城下了。要是打的話,這撫局怎麽辦理,在洋人看來豈不是一點誠意也沒有。何況……何況……”

“何況什麽?”皇後急切地問。

“何況為防堵準備的軍械糧草盡失,天津軍民又因海口炮台失陷士氣不旺,就算想守十有八九也守不住!”

懿貴妃追問道:“那議和呢,咱多多少少吃點虧,洋人能否退兵?”

“鈺兒以為有點難。”

“洋人鬧這麽大動靜,不就是圖個通商,圖點銀子嗎,怎就難了?”

任鈺兒輕嘆口氣,無奈地解釋道:“娘娘有所不知,咱們跟洋人這交道打了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從道光二十年打到了今天。朝廷當年為息事寧人,答應了洋人一些條件,跟洋人簽了一些通商和約,結果洋人當真了,非要朝廷兌現。”

“再後來呢?”

“再後來洋人一次又一次地呈遞照會,葉名琛等幾任五口通商大臣不但不當回事,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哄騙洋人,反正洋人不再相信他們了,原本打算遣使駐京,覺得下面人要是再耍滑頭,可就近向皇上提告。”

“洋人想來京城,還想駐京!”皇後大吃一驚。

“所以說別的條件好商量,唯獨這一件沒得商量,洋人沒上下尊卑,連見著自個兒的國主都不跪拜,更不用說見皇上了。”看著皇後和懿貴妃若有所思的樣子,任鈺兒接著道:“洋人不相信咱們,這是其一。”

“其二呢?”懿貴妃低聲問。

“再就是皇上乃九五之尊,我大清乃天朝上國,豈能容英佛等夷如此猖狂,所以皇上明面上命桂良大人和恒福大人去跟洋人交涉,暗地裏已命光祿寺卿焦佑瀛和侍講學士張之萬等人赴天津辦團練,命他們率團實力攻剿。”

懿貴妃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愣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那麽多官軍都打不過,一幫練勇就能打過?”

任鈺兒苦著臉道:“怪只能怪葉名琛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官員,前些年他們凈知道信口開河,一奏報起夷情就說什麽紳民怕官,官怕洋人,洋人又怕紳民,一個人這麽說皇上自然不會相信,可個個都這麽說,皇上再聖明也會被他們蒙蔽。”

“你義兄呢,皇上不是挺器重你義兄的嗎,他為何不據實陳奏?”

“回皇後娘娘,我四哥不止一次向皇上奏報過,後來接掌厚誼堂的文祥文大人也不止一次奏報過,可他們加起來就兩張嘴,說不過那麽多得過且過的庸官。何況長毛鬧那麽兇,皇上也難,至少在那會兒皇上得分個輕重緩急。”

“厚誼堂是什麽衙門,本宮怎沒聽說過?”

任鈺兒猛然意識到說漏了嘴,見懿貴妃那嚴肅的表情,只能硬著頭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