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樹敵無數

韓秀峰上次回京之後不久,皇上就召僧格林沁回京“面授機宜”。盡管皇上所授的機宜都有道理,但僧格林沁心裏依然很不是滋味兒。

沒想到這事過去沒幾天,韓秀峰竟又來了天津。

僧格林沁不想“面授機宜”之事重演,幹脆上了道密折,奏請讓韓秀峰留在天津幫辦軍務。

雖然皇上只恩準了一半,只同意韓秀峰留在軍中效一個月力,但至少不用擔心又像上次那樣被召回去。

為報上次的“一箭之仇”,他也沒讓韓秀峰閑著,宣完皇上的密諭就命韓秀峰督修海口兩岸炮台。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他有皇上的密諭,韓秀峰就這麽被拉了壯丁,在大沽口兩岸整整做了一個月監工。

見效力期限已滿,南北兩岸的五座炮台也有了點樣子,便跟駐守南岸炮台的直隸提督史榮椿道別,帶著隨行的幾個河營把總、外委星夜趕到通州大營,拜見這些天在通州練兵的僧格林沁。

跟著親兵來到帥帳前,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之前的那些八旗、綠營將校一個也沒見著,出入帥帳的不是蒙古官員就是他的那些幕友,並且神色一個比一個凝重。

正尋思裏頭商議的事應該跟軍務無關,一個幕友走出來,躬身道:“韓大人,王爺有請。”

“謝了。”韓秀峰拱手回了一禮,整整官服,撩起簾子走進大帳拜見。

僧格林沁端坐在公案後面,等韓秀峰行完禮,這才指著邊上的椅子道:“韓老弟無需多禮,坐下說話。”

“謝王爺賜座。”

“老弟急著求見本王,究竟有何事?”

“稟王爺,下官已在軍中效力了一個月,算算日子,也該回京復命了。”

僧格林沁反應過來,自言自語地說:“這就一個月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

“王爺軍務繁多,從早到晚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自然覺得這日子過得快。”韓秀峰拱拱手,接著道:“至於炮台上的事兒,下官來前該交代的已全跟史提台交代過。只要錢糧和材料能支應得上,下官估摸著再有三個月便能完工。”

僧格林沁忙忘了日子,不等於忙忘了韓秀峰這個人,事實上還命專人盯著韓秀峰。

想到剛剛過去的這個月,韓秀峰不但沒半點怨言,而且在修炮台這件事上堪稱用心,一些臨時決定的布置甚至可圈可點,不禁拱手道:“有勞老弟了,要不是無人可用,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讓老弟風裏來雨裏去的受這個罪。”

“王爺這是說哪裏話,下官深受皇恩,本就應該為朝廷效力,為皇上分憂。”

“老弟所言極是,我等都是在為皇上辦差,都是在為皇上分憂,”僧格林沁朝京城方向拱拱手,隨即意味深長地問:“韓老弟,本王就想問一件事兒,老弟這次回京之後,皇上會不會跟上次一樣又召本王回京面授機宜?”

“王爺真會說笑,下官豈敢妄自揣測聖意。”見僧格林沁把話挑明了,韓秀峰想了想,接著道:“不過以下官之見,皇上日理萬機,而且剛召見過王爺,應該不會這麽快又召見。”

“其實本王比老弟還要想念皇上。”

“王爺說得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誰不想念皇上?”

“可能不能覲見,終究得看聖意。”僧格林沁確認韓秀峰不會再上次一樣在皇上跟前說三道四,就這麽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場面話,隨即換了個話題,若無其事地問:“韓老弟,這些天你有沒有收到過京裏的消息。”

“王爺,京裏咋了?”韓秀峰被問得一頭霧水。

“老弟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王爺,您可真把下官給問住了,下官真不知道京裏的啥子消息。”

“看來老弟是真不知道,”僧格林沁微微點點頭,順手拿起一份“宮門抄”,面無表情地說:“實不相瞞,本王也是今兒早上剛聽說的。”

“敢問王爺,究竟啥消息?”

“老弟先瞧瞧這個。”

“下官遵命。”

韓秀峰起身接過“宮門抄”,不看不知道,一看大吃一驚,原來禦史孟傳金上奏一個叫平齡的戲子不光堂而皇之地參加大比,不但得中舉人,而且朱卷與墨卷不符,懷疑剛結束的順天鄉試發生科場弊案,彈劾主考官柏葰和副主考朱鳳標、程庭桂。

科場舞弊可不是一件小事,皇上震怒,命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兵部尚書陳孚恩等徹查,磨勘之後發現平齡的試卷有七處錯字。更要命的是,拔蘿蔔帶出泥,有貓膩的試卷竟一下子激增至五十本之多!

剛補授文淵閣大學士的軍機大臣柏葰,一夜之間從雲端掉落泥地,已被革職,交部議處。

朱鳳標、程庭桂兩位副主考,徐桐、尹耕雲等房考官也全被革職逮問,涉案的考生更是全下了刑部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