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齊聚天津(上)

富貴只是個卸任的正五品閩海關委員,論身份地位只跟長蘆運副韓宸相當,還沒那個資歷讓從三品的長蘆鹽運使崇厚出迎。

可崇厚收到消息之後不但親自出城相迎,還把前幾天來天津幫著辦理貢品的韓宸叫上了。

想到閩商們捐的炮,僧格林沁派駐在大沽口的糧台官員一樣會驗收,不曉得這交接要辦的什麽時候,而富貴也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趕過來,韓宸不禁拱手道:“大人,要不您先回衙署吧,這點事交給下官就行了。”

崇厚走進亭子,遙望著大沽口方向,沉吟道:“他前天早上派來稟報的那個家人說,守台遊擊早收到了他要運炮來的消息。他們的船一靠岸,守台遊擊就召集兵勇把炮和彈丸往岸上卸,估摸著驗收用不了多久,最遲今兒中午便能到天津,咱們來都來了,不妨再等會兒。”

“大人,下官是覺得您親自相迎不妥,再說外頭這麽熱……”

“海口防堵急需炮,十幾尊大小洋炮可不是有銀子就能買著的,富貴漂洋過海千裏送炮,正所謂雪中送炭,他為朝廷立下這麽大功勞,為我厚誼堂長這麽大臉,本官出城相迎又有何不妥?”

崇厚反問了一句,又指著隨從剛沏好的茶招呼道:“裕之兄,來,先喝口茶,解解渴。”

“謝大人。”

“這茶好像也是他年前托票號從福建捎來的。”

韓宸坐到石凳上,端起茶杯品了品,不禁笑道:“實不相瞞,他也托票號給下官捎了幾斤。”

崇厚想想又喃喃地說:“他在福建的差事辦的不錯,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要以解運洋炮為由回京,難不成真水土不服患上了病。”

想到崇厚並非外人,韓宸放下茶杯苦笑道:“大人,他告病回京的緣由,下官正好略知一二。”

“說來聽聽。”

“據下官所知,他之所以下定決心告病有好幾個考慮,一是福建不太平,去年賊將石鎮吉、楊輔清率幾萬長毛分別由江西的鐵牛關和雲際關入閩,先後攻占光澤、邵武、克泰寧、建寧、連城等地,一直進犯到武平。

據說長毛翼王石達開的花旗軍也從鐵牛關入閩,打光澤,攻邵武,再從邵武分兵兩路:一路攻麻沙,破建陽,入將樂;一路從邵武下泰寧,攻建寧,犯寧化,後來不曉得因為什麽原因,又相繼退兵了。”

崇厚反應過來,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韓宸又說道:“就在兩三個月前,賊將楊輔清又率部由岑陽關犯福建,經崇安嵐谷攻浦城,占松溪,下政和……

不但福州人心惶惶,連皇上都被驚動了,不然也不會命在籍侍郎曾國藩統領湘勇,赴閩浙協剿長毛。”

崇厚本以為富貴既是個大功臣也是個大忠臣,聽韓宸這麽一說,心想原來富貴之所以辭官其實是貪生怕死。

再想到富貴在閩海關只是個說了不算的“搖頭老爺”,並且跟學官一樣無守土之責,又覺得大難臨頭趕緊逃命乃人之常情,不禁追問道:“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麽考慮?”

“他大兒子吉祿,大人一定認得。這些年吉祿跟著文大人和韓大人當差,從筆帖式一直做到了現如今的南苑主事,可隨他去福建的二兒子吉祥直至今日也沒個差事,所以想趕緊回京幫二兒子謀個前程。”

“他自個兒丟不丟官無所謂?”

“大人,別人不曉得,您最清楚不過。閩海關可不是咱們運司衙門,監督是由地方上的道員兼的,而他又是內務府的人,不管在福建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也別指望能做上閩海關監督。”

韓宸喝了一小口茶,想想又笑道:“何況他這次並非兩手空空回來的,而是給僧王送來了十幾尊急需的大小洋炮、幾十桶火藥和幾千顆炮丸,並且沒花朝廷一兩銀子,這事連皇上都知道,您覺得皇上能虧待他?”

“想想真是,有博川和志行幫著在皇上跟前美言,他想在京裏謀個差事還真不是難事兒!”

“所以說,他回京的時機是恰到好處。”

“可這麽一來,福州那邊不就沒人了嗎?”崇厚緊鎖著眉頭問。

“提起這個,有件事大人您或許還不知道。”

“什麽事兒?”

韓宸回頭看看身後,確認守在亭子外的全是崇厚的親信,這才放下茶杯道:“下官前些天請幕友去了一趟南苑,給河營送去一批鹽。”

“這事我知道,這事還是我讓你籌辦的。”

“下官的幕友沒見著韓大人,但見著了王千裏,聽王千裏說咱們厚誼堂之前派駐廣東的雲啟俊等人和後來隨黃宗漢去廣東的王乃增,不是得黃宗漢保舉即將回京需次,就是被調往廣西另有任用,反正全升官了!”

“裕之兄,照你這麽說,咱們在廣東沒人了?”崇厚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