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可笑”

皇上金口玉言,說二十二日親臨裕誠家賜奠就真去了,見其遺孤幼稚,殊深愴感,當即賞給銀一千兩治喪。

回宮之後又降旨,著將裕誠生前任內的一切處分,悉予開復。加恩晉贈太保,謚文端,入祀賢良祠。伊子堃林,俟及歲時,由該旗帶領引見,以示眷念藎臣,恩施優渥之意!

可以說裕誠雖死了,但比健在時還要風光,堪稱極盡力哀榮,而幾位內務府大臣管理的事務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韓秀峰和康熙朝“九子奪嫡”時十四皇子胤禵的裔孫載鷟同為奉宸苑卿,但韓秀峰不但駐南苑,並且只管南苑事務,而載鷟則統管除南苑之外的所有事。

內務府絕對是京師最為龐大的衙門,轄包括“七司三院”在內的大小近百個衙門,幾位內務府大臣一樣有所分工,漢軍正黃旗出身的文豐不但接替裕誠成了掌管圓明園及熙春園、綺春園、長春園等處之門禁、庫儲及歲修興作、稽核出納等一應事務,並於皇上出入之時率屬隨侍值班的圓明園總管大臣,而且兼管奉宸苑事務。

相比之下,人家才是真正的天子近臣,何況人家還是頂頭上司。

作為下屬,韓秀峰自然要趕到圓明園拜見。

本以為剛追查過私墾的事,得罪了不少人,這次很可能不被人家待見。

沒想到文豐不但無比熱情,甚至借口夏宮內有好幾座宮殿廟宇年久失修,讓他得空過來瞧瞧,幫著估算下修繕需要多少銀錢,還命人趕緊去收拾一間公房,以便他來夏宮時有個落腳辦差的地方。

韓秀峰被搞得一頭霧水,畢竟奉宸苑雖掌苑囿禁令,但圓明園、暢春園、長春園和三海因為皇上駐蹕的關系,並不歸奉宸苑管。就算圓內真有宮殿廟宇要是修繕,奉宸苑也只有幫忙幹活的份兒。

回到南苑,跟榮祿、王千裏、永祥剛說完拜見的經過,榮祿便沉吟道:“應該不是皇上授意的,皇上就算真想命您多往圓明園跑跑,大可讓大頭傳旨,用不著讓他這個剛上任的圓明園總管大臣開口。”

“那他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啥藥?”韓秀峰緊鎖著眉頭問。

“志行兄,我估摸著應該跟慶賢有一定關系,總之,這不是什麽壞事!”

“跟慶賢能有啥關系?”

“確切地說應該跟慶賢的阿瑪有關系!”榮祿越想越覺得不會錯,不禁笑道:“志行兄,你跟那些進士翰林熟悉,跟文豐他們沒打過多少交道,不曉得這些很正常。”

“別賣關子了,文豐究竟跟慶賢他阿瑪有啥關系?”韓秀峰追問道。

“文豐原本只是內務府的一個筆帖式,也不曉得是走了誰的門路,先是外放浙江任杭州織造,後來還做過蘇州織造和粵海關監督。”

“仲華,你是說他當年走得是耆英的門路?”

“他當年走的是不是耆英的門路我不曉得,只曉得道光二十三年的《五口通商章程》,就是他同耆英一起跟英夷議訂的。後來耆英被革職,他卻一點事也沒有,回京之後好像還做上了崇文門副監督。”

看著韓秀峰若有所思的樣子,榮祿又說道:“志行兄,做官不都是這樣嗎,真要是遇著什麽事,能一個人扛下來那就一個人扛下來,牽連太多不但沒一點好處,而且會把路越走越窄。”

永祥反應過來,不禁擡頭道:“耆英出事,就四爺您冒著觸怒皇上的危險幫著奔走,他一定是全看在眼裏,所以才對您這麽好的。”

王千裏低聲問:“讓四爺得空多往圓明園跑跑,這就是對四爺好?”

“百齡兄,你這是當局者迷!”

“我怎就當局者迷了?”

榮祿難得在王千裏面前得意一回,不禁眉飛色舞地說:“百齡兄,你我知道志行兄聖眷恩隆,只要想乞求覲見,幾乎都能見著皇上,但剛出任圓明園總管大臣的文豐不曉得。在他看來,越是離皇上近的差事越是好差事,於是想出這麽個主意,想以此提攜志行兄。”

“四爺還用得著他提攜!”

“仔細想想他這也算不上提攜,只能算做個順水人情。”

韓秀峰覺得榮祿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又不敢肯定,幹脆笑道:“他跟慶賢家究竟有沒有淵源,回頭去封信問問慶賢就曉得了,咱們還是說說正事吧。”

“行,說正事。”

王千裏連忙掏出一封書信,苦笑道:“上海那邊總算有消息了,薛煥和劉山陽在信中說,他們跟花旗洋行買的那三百六十杆洋槍和相應的火藥鉛子,上個月就到貨了。結果因為英佛兩國來大沽口的事,美利堅駐上海的領事官讓洋行扣下了這批槍,不讓交貨。”

“現在呢?”

“現在不是跟英、佛、咪、俄都簽訂和約了嗎,美利堅公使和領事見俄羅斯公使竟打算白送槍炮給咱們,甚至打算差人來教授官軍如何使用,又讓洋行趕緊交貨。還說咱們只要願意出運費,他們可派火輪幫著把洋槍和火藥鉛子運往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