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大沽口失陷!

文祥又升官了,在短短十四日內連升兩次。

先是署鑲黃旗漢軍副都統,由從二品躋身正二品。

前天下午,皇上又下諭命他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

盡管在幾位大軍機中排名最靠後,被戲稱為“挑簾子軍機”,但一樣是軍機大臣,這讓在軍機處做了那麽多年軍機章京的曹毓英很不是滋味兒。

文祥心裏卻很清楚,皇上之所命他入直中樞,是因為英、佛、咪、俄四夷齊聚大沽口,如何應對成了朝廷的當務之急,讓他這個曾經的“厚誼堂”大掌櫃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有利於辦理夷務。

可到了軍機值房,能辦理的夷務並不多,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直隸總督譚廷襄和後來皇上相繼派去的欽差大臣前兩江總督桂良、戶部侍郎宗倫、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烏爾焜泰等人的奏報。

而隨著他的到來,在軍機大事上本就沒任何主見的彭蘊章,幹脆做起了“甩手掌櫃”。皇上讓擬旨就擬旨,皇上命議恤就議恤。身為領班軍機大臣,每天做的事竟跟那些個軍機章京別無二致,仿佛天塌來也不關他的事一般。

文祥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禁不住走到他的公案前道:“彭中堂,譚廷襄前日奏報,英佛二夷大小五十余號兵船炮艇已齊聚大沽口,並以遣使上岸講款為由,命其蒸汽炮艇頻頻駛入口內,借機打探我官軍在大沽口南北兩岸的布置。這麽下去可不行,等南北兩岸的虛實被其打探清楚,想防範就更難了。”

“英夷遣使上岸了?”彭蘊章摘下老花鏡問。

“派人上岸了,”文祥知道他是在裝糊塗,但還是恭恭敬敬地說:“夷酋額爾金,已命其領事官哩國呔上岸講款。據長蘆鹽運使崇厚所奏,該夷咄咄逼人,兇悍異常,每至桂良、花沙納公館便淩辱咆哮。”

彭蘊章一邊揉著腰,一邊喃喃地說:“這西夷也真是的,有話好好說,有事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商量,為何動不動就咆哮。”

穆蔭放下茶杯道:“中堂大人,下官聽聞這個哩國呔,系廣東嘉應州人氏。數典忘祖,認賊作父,乃英夷起釁之主謀。他平日裏連七品知縣都見不著,現在仗著有夷人撐腰,見著幾位欽差大臣,還不狐假虎威一番!”

英吉利領事居然成了廣東人,文祥被搞得啼笑皆非,正不曉得該怎麽解釋,就見曹毓英拿著一道折子走進來急切地說:“稟中堂大人,這是長蘆鹽運使崇厚上的密折,六百裏加急發回的。”

一聽說這是密折,文祥就下意識問:“這麽說皇上已禦覽過?”

“下官不知,下官只知道這道密折是皇上命內奏事處的楊公公送來的。”

“好,我先瞧瞧。”

等了近兩天才等到一個消息,文祥顧不上禮讓,就這麽當著彭蘊章、穆蔭和杜翰三人面看了起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整個人都懵了。

彭蘊章意識到一定不會是好消息,正尋思這消息能壞到哪兒去,穆蔭就忍不住問:“博川兄,崇厚怎麽說?”

“出事了,出大事了!”

“究竟出了什麽事?”

文祥擦了一把汗,魂不守舍地說:“昨日辰時(八點左右),夷酋額爾金差人前往大沽口炮台,遞交了一份照會,用西夷的話說遞交了一份最後通牒,稱我南北兩岸守軍若在一個時辰內不交出炮台就開打。”

穆蔭以為多大事呢,不禁笑道:“虛張聲勢而已,譚廷襄等早有準備,不足為慮。”

文祥可笑不出來,把密折遞給彭蘊章,隨即回頭看著他和杜翰,緊攥著拳頭道:“譚廷襄是早有準備,也跟清軒兄一樣覺得不足為慮,可一過巳時三刻,英佛二夷的大艦中艦就朝南北兩岸炮台開炮,蒸汽炮艇邊開炮邊載著夷兵闖入口內,盡管我守台將士浴血奮戰、奮勇回擊,可架不住西夷的炮比咱們多,兵也比咱們多,南北兩岸炮台不到一個時辰就失陷了,我官軍死傷無數!”

“大沽口失陷了?”穆蔭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竟喃喃地說:“這才談了幾天,西夷怎說開打就開打。”

杜翰緩過神,急切地問:“博川兄,譚廷襄在做什麽,國瑞、張殿元在做什麽?”

“從奏報上看,天津亂成一團,譚廷襄剛開始聽家人稟報英、佛二夷兵船,生足煤火,闖入大沽口來了,急忙又差人去打探。結果頭班才去,二班探子就來稟報,稱口內官兵開炮轟擊,不分勝負,結果等了不大會兒又有探子來報前路炮台失陷。”

“後路呢,後路近萬兵馬,怎不趕緊去把炮台奪回來?”

“說不定已經奪回來了。”穆蔭擦了一把汗,轉身拱手道:“彭中堂,崇厚上的是密折,誰也不曉得是不是風聞奏事。下官以為天津的一切,當以桂良、花沙納和譚廷襄等的奏報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