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無過便是功(第2/3頁)

“過來的路上聽人說文中堂昨兒個是強撐著進宮的,耗盡了最後那點精氣神,所以一回去就倒下了。皇上知道這消息,一定很痛心!”

“不只是皇上,我們一樣痛心。”

文慶不但是領班軍機大臣,也是所有王公大臣中最關照“厚誼堂”的。文慶這一走,恩俊真感覺像是天塌了,禁不住問:“那咱們怎麽辦?”

“準備點銀子,等散班了一起去吊唁。”韓秀峰從恩俊手中接過內奏事處謄抄的廣東奏報,接著道:“文大人正在對面見口外來的候補候選官員,你過去跟他說一聲。”

“嗻。”

目送走恩俊,韓秀峰再次坐下,翻看起內奏事處謄抄的五口通商大臣兼兩廣總督葉名琛的奏報。

盡管早有準備,可看著看著卻看不下去了,正尋思皇上和鄭親王、怡親王、肅順和柏葰、彭蘊章等王公大臣相不相信葉名琛的這些鬼話,文祥跟著恩俊匆匆走了進來。

“志行,文中堂他老人家走了!”

“他老人家走得真不是時候,博川兄,你先看看這個。”

“什麽?”

“葉名琛的奏報。”

這封奏報皇上和朝中的王公大臣等了一個多月,“厚誼堂”同樣等了一個多月,文祥顧不上再想文慶這一走會不會造成朝局動蕩,急忙接過折子看了起來。

“……英夷領事官吧嗄哩(巴夏禮)藉端起釁,輒敢駛入省河,將獵德炮台肆擾,又在大黃窖炮台開放空炮,自九月二十九日至十月初一日,攻擊城垣縱火,將靖海門、五仙門、附近民房,盡行焚燒;

初一日,又糾約二三百人扒城,經參將淩芳與紳士歐陽泉等,迎擊跌斃。初九日,該夷由十三行河面駛至,直撲東定台。經兵勇轟壞兵船,並斃其水師大兵頭哂嗎糜咯喱,夷匪傷亡四百余名。現在臣等堅守舊城,並調集水陸兵勇二萬余,足敷堵剿。”

看到這兒,文祥也看不下去了,扔下折子道:“巴夏禮跌斃,西馬縻各被擊斃,還陣斬夷匪四百余。究竟有沒有陣斬那麽多夷兵他可以隨便寫,反正一時半會也很難查實。但英夷領事巴夏禮和英夷水師頭目西馬縻各要是死而復生,他到時候該如何收場!”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但現在他不管怎麽信口開河,皇上都會相信,就算明知道他在信口開河也只能相信。”

“此話怎講。”

“不信又能怎樣,要是換個人去接任,且不說趕到廣州最快也得兩三月,就算明天能到任難不成還能幹得比他更好?”

文祥反應過來,苦著臉問:“志行,你是說皇上明知道他是在信口開河也不會怪罪他?”

韓秀峰沉吟道:“只要能撐過去,皇上不但不會怪罪,或許還會升他的官。畢竟他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只是不曉得還能撐多久。慶賢他阿瑪的前車之鑒擺在那兒,我估摸著他撐不下去之日,就是他被革職逮問之時!”

“志行,他將來會落得什麽下場是他的事,當務之急是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文祥越想越擔心,緊盯著韓秀峰憂心忡忡地說:“你現在掌管‘厚誼堂’,打探整理驗證夷情本就是你份內之事。要是上折子拆穿他的鬼話,皇上一定不會高興;可要是什麽也不做,當沒看到這道折子,當著什麽也沒發生,到時候不但他會倒黴,你一樣難辭其咎。”

“博川兄,這你大可放心,我並非什麽也沒做。”

“你做什麽了?”

“我已命雲清急赴廣東,命始真趕赴上海,去瞧瞧事情是不是跟他在折子裏所奏的這樣,要是一切屬實自然好,要是局勢一發不可收拾也可相機行事。”

文祥驚詫地問:“志行,你該不會連雲啟俊和令妹的話都不信吧?”

韓秀峰接過折子,意味深長地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還是派人去瞧瞧的好。”

文祥猛然反應過來,哭笑不得地說:“明白了,你這是裝裝樣子,看似做了不少,實則什麽也沒做!”

“裝裝樣子總比啥也沒做好,至少不用擔心葉名琛的鬼話將來被拆穿之後,咱們‘厚誼堂’被牽連。”

“你還真是個會做官的,要是沒猜錯,跟軍機處那幾位大人稟報時也沒把話說死吧。”

“這是自然。”

看著韓秀峰理所當然的樣子,文祥終於明白了韓秀峰為何讓他看這道折子,又為何跟他說這些,不禁苦笑道:“受教了,不過文祥愚鈍,老弟你這一套我文祥學不來!”

“學不來也得學!”

韓秀峰緊盯著他,很認真很嚴肅地說:“博川兄,文中堂走了,肅順大人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被人挑撥,待我也大不如以前。廣東那邊又如此吃緊,我估摸這只是剛剛開始,可以說‘厚誼堂’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候,上上下下、京內京外那麽多人,今後全指著老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