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覲見(第2/3頁)

肅順笑了笑,隨即話鋒一轉:“志行,說了你別不高興,你把‘厚誼堂’交給文祥,真是所托非人。差事辦得不怎麽樣,還總是惹皇上生氣,要不是文中堂累次進言,‘厚誼堂’早被裁撤了。可能想著報你的提攜之恩,他還曾花言巧語說服文中堂,請文中堂保舉你去廣東做潮運同。

他也不想想你韓秀峰是誰的人,用得著他走文中堂的門路幫這個忙?所以我一聽說這事兒,就遞牌子求見,保舉你去天津署理長蘆運同,結果你卻不奉詔,皇上因為這事生氣了,罵你沒良心,還說當年就不應該讓你念那麽多書。”

“大人,這跟念書有啥關系?”

“越念越迂腐,”肅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韓秀峰一眼,接著道:“好在這次回來了,要是再不奉詔,我估摸著皇上這輩子也不會再召見你!”

韓秀峰苦著臉問:“這麽說皇上見著了我的請安折,可想到我之前沒奉詔的事就來氣……”

“皇上究竟有沒有見著你的請安折我不曉得,但皇上那次是真生氣了。”

“秀峰慚愧,秀峰罪該萬死。”

“算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今後可不能再犯糊塗,”肅順喝了一小口茶,緊盯著韓秀峰道:“我估摸著皇上會讓你接著管‘厚誼堂’的那攤事兒,廣東那邊不太平,這差事不好辦,你心裏要有個數。”

韓秀峰正準備開口,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就聽見一個太監在門外抑揚頓挫地喊道:“皇上有旨,傳太仆寺少卿韓秀峰覲見!”

“臣領旨,臣韓秀峰領旨!”

肅順本以為皇上三五天內不會見韓秀峰,沒想到剛說完內奏事處的太監就來傳召,見韓秀峰一臉歉意的行禮,然後跟著太監走出了巷子,一時間竟愣住了,直到看見兵部尚書陳孚恩微笑著迎面而來才緩過神。

……

面聖是一件大事,不但一言一行都有講究,連衣著都有規矩。

韓秀峰一身青布長衫,在戒備森嚴的園內格外顯眼,要是有禦史言官在附近巡察,定會被他們以“君前失儀”為由參上一本。

好在附近沒禦史,一路暢通無阻,趕到了勤政殿東暖閣。

三年前也是在這兒頭一次見到皇上的,韓秀峰感慨萬千,一進門就磕拜道:“臣韓秀峰恭請聖安!”

鹹豐宿醉剛醒,頭疼得厲害,盤坐在木炕上用右肘支著小桌子,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斜看著跪在面前的韓秀峰,無精打采地問:“回來了?”

韓秀峰偷看一眼,發現皇上比兩年前更瘦更憔悴,而且一身酒氣,急忙低頭道:“稟皇上,臣回來了,臣回來給皇上效力,為皇上分憂!”

“上次朕命你移孝作忠,署理長蘆運同,為何不奉詔,是不是嫌朕給的官小?”

“臣迂腐,臣罪該萬死,求皇上恕罪。”

鹹豐坐直身體,看著韓秀峰身上的素服,輕嘆道:“算了,念在你也是個孝子,念在你防堵貴州教匪、協剿湖北長毛有功的份上,朕不跟你計較。”

“謝皇上。”

“在湖北有沒有見過胡林翼,聽說他剛愎自用,任人唯親,可有此事?”

韓秀峰早料到皇上會問胡林翼的事,但萬萬沒想到皇上會這麽問,急忙道:“稟皇上,臣在湖北見過胡大人兩面,頭一次是剛率團勇趕到武昌城下那天的晚上,第二次是啟程赴京的前一天,臣也知道彭玉麟、蔣益澧先後出走的事,不過臣以為胡大人有胡大人的苦衷。”

鹹豐沒想到韓秀峰只見過胡林翼兩面,禁不住問:“你在協匪長毛時沒跟他在一起?”

“稟皇上,那會兒胡大人坐鎮五裏墩大營,李續賓坐鎮洪山大營,臣率一千團勇守魯巷,相互之間離得遠,戰事又吃緊,所以難得見一次面。”

“你剛才說他有苦衷,你倒是說說他究竟有何苦衷?”

“胡大人做的是戰時巡撫,並非完善省份的巡撫,一切當以剿匪平亂、收復失地為重。行軍打仗,事權不一,乃兵家大忌,而湘軍又並非鐵板一塊,其內部堪稱山頭林立,那些個驕兵悍將誰也不服誰。要是沒點霹靂手段,要是不用信得過的文武官員,別說收復失地,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韓秀峰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見皇上若有所思,接著道:“臣鬥膽說幾個前車之鑒,鹹豐元年,烏蘭泰、向榮不和,永安失陷,使長毛得以竄出廣西;鹹豐二年八、九月間,長毛圍攻長沙,官軍集結八旗綠營兵勇六、七萬,而領兵大員竟多達十幾位,其中軍機大臣一人,總督二人,巡撫三人,提督三人,總兵十二個,那麽多大員擠在長沙一地,兵勇們都不曉得該聽誰號令,所以那麽多官軍也未能阻扼長毛北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