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進身之階很重要

剛剛過去的這半年,江北和江南大營相繼被長毛攻破,江西大半州縣失陷,緊接著賊將石達開又率兵西犯湖北,兩江、湖廣戰局急轉而下。而雲貴的教匪、苗亂和回亂也是愈演愈烈,前幾天剛接到貴州六百裏加急奏報,都勻、施秉兩府城相繼失陷,其中都勻府距省城貴陽僅兩百裏!

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不但總是借酒消愁,有一次喝醉了竟擺駕景山,非要去瞧瞧前朝的崇禎是在哪兒上吊的。

文慶抱病,彭蘊章只能管起軍機處的事,又不敢在皇上氣頭上遞牌子求見,直到打聽清楚皇上今天沒喝多,這才硬著頭皮帶上草擬好的諭旨,同再次被皇上委以重任,不但擢升戶部尚書還奉旨在軍機處大臣上行走的柏葰,匆匆趕到慎德堂覲見。

慎德堂不只是一個堂,而是一座面闊五間,進深三卷的勾連式大殿。

堂前院內設有白色太湖石和九口木質魚缸,栽植著翠竹、牡丹、芍藥、蘋果樹等花木。大殿明間設有寶座,寶座上的詩匾下掛飾先帝禦書的“福”字做成的玉璧。原先安掛在奉三無私殿的先帝禦容畫軸和先帝頗為鐘情的兩塊“公正平和”、“安詳澹靜”匾額也被移掛於堂內。

翠竹掩映,意境幽靜恬淡。

要不是建在圓明園內,要是建在其它地方,真會以為這是文人墨客悠閑愜意的隱居之所。

而事實上這裏跟紫禁城的養心殿差不多,不只是皇上的寢宮,也是皇上處理政事、召見大臣的地方,先帝在位時一年有大半年住這兒,那會兒的一切政令均皆出自此!

彭蘊章和柏葰等侍衛通報完,小心翼翼跨過門檻,偷看了一眼端著在寶座上的皇上,撣撣馬蹄袖跪拜。

鹹豐心情不好,已經很久沒讓王公大臣站著說話了,就這麽俯看著他們道:“說吧。”

彭蘊章曉得皇上懶得看折子,也不願意看軍機處奉命草擬的諭旨,應了一聲“臣遵旨”,便跟往常一樣一道一道地念了起來。

“前因揚州軍營失利,雷以誠接應遲延,並捏稱助剿,收復揚城,當經降旨革職拏問,交德興阿等,嚴訊請旨;又因禦史方浚頤、何桂芬奏,雷以誠軍營委員雷鳳翥等,勸捐發餉。種種營私,甚有釀偪人命重情,復諭令德興阿等,一並提訊。”

“節據奏稱,本年二月間,三汊河失陷,雷以誠退至沙頭後,不即督勇進攻,遷延累日,實屬失計。其收復揚城,但憑勇目稟報之詞,輒稱會兵追剿,亦屬奏報失實,又於伊侄雷鳳翥、伊婿黃鐘,在營舞弊,毫無覺察,實屬辜恩,著發往新疆效力贖罪……”

這是按昨天的意思草擬的,鹹豐無精打采地說:“明發吧。”

要不是雷以誠不惜被千夫所指奏請籌設厘金局,江北大營早在三四年前就因為糧餉不敷分崩離析了。可這麽一個幫辦了四五年江北軍務,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的能吏,居然說被革職查辦就被革職查辦,現在更是發新疆效力贖罪!

雖然這道諭旨是彭蘊章親筆擬寫的,但彭蘊章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兒,應了一聲接著念道:“胡林翼等奏,軍火需用浩繁,請飭按月籌解等語。湖北水陸各師,攻剿賊匪,所需軍火,每月多至十萬斤,自應寬為籌備。著樂斌、吳振棫、駱秉章,於四川、陜西、湖南三省,按月各籌解火藥三萬斤。每月初旬批解啟程,赴湖北交納,以資攻剿,毋誤要需,將此由五百裏各諭令知之。”

湖北是這段時間唯一打過勝仗的地方,聽完這道軍機處草擬的諭旨,鹹豐下意識問:“彭愛卿,算算日子收著湖北捷報已經好幾天了,如何封賞議恤,吏部和兵部怎還沒個章程?”

這事是柏葰辦的,柏葰急忙取出一道折子:“稟皇上,奴才正準備稟報呢。”

“說說。”

“嗻。”柏葰翻開折子,念道:“以攻剿湖北武昌援賊出力,賞道員李續賓,布政使銜;賞參領舒保、西林布、花淩阿,巴圖魯名號;賞參領雙福、色克精額、德平,防禦慶安、巴顏杜勒、承惠、賡音布、都司何紹彩等,花翎;賞防禦來福等,藍翎;賞巴縣監生李天寶等八品頂帶,余升敘有差。”

“就這些?”鹹豐微皺起眉頭,心想沒官文和胡林翼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他們一個是總督一個是巡撫,沒法兒再賞了,但怎會沒一接到諭旨就率川東團練星夜趕赴湖北協剿長毛的韓四。

“稟皇上,還有議恤的。”

柏葰不明所以,接著念道:“予陣亡遊擊劉錫文、把總楊慶春、晏光明、顏真彥、艾文軒、李啟相、黃武泰、唐永飛、外委朱朝青等,祭葬世職。”

鹹豐臉色更難看了,追問道:“沒了?”

這道諭旨是柏葰照著吏部和兵部呈遞的章程草擬的,哪曉得皇上真正想問的是什麽,忐忑地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