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第2/3頁)

論家世,人家的家世不曉得有多顯赫。

張之洞不敢流露出哪怕一絲少年輕狂,恭恭敬敬地執晚輩之禮拜見。

慶賢拱手回了一禮,一邊招呼他坐,一邊微笑著說:“孝達,你雖剛來不久,但我早聽說過你,早曉得你是韓老爺舉薦來的才俊。這次沒能中式還有下次,你如此年輕,又滿腹經綸,早晚能金榜題名。”

“謝慶老爺吉言,晚生慚愧。”

“聽說你進京前曾在羊角大營呆過一個多月,韓老爺還好吧。”

“稟慶老爺,韓老爺一切安好。”

“他為人豁達仗義,不管在哪兒過得都不會差,”慶賢微微點點頭,想想又喃喃地說:“皇上兩個月前恩準肅順所奏,命他移孝作忠,回京領憑,去天津署理長蘆運同。算算日子,軍機處的公文他應該收到了,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願不願回京真說不準。”

“奪情了?”

“你不知道?”

“晚生真不知道。”

慶賢輕嘆道:“奪情了,可我估摸著他十有八九不會回京。”

張之洞不解地問:“韓老爺為何不願意回京?”

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才俊既然來此效力,有些事他不能不知道,慶賢直言不諱地說:“韓老爺跟文大人是好友,當年開缺回鄉丁憂時奏請皇上由文大人兼大掌櫃,由文大人執掌‘厚誼堂’。可是論資歷,曹大人更合適,結果因為韓老爺的保奏,曹大人只做上了現而今這個名不副其實的漢大掌櫃。

正因為如此,曹大人多多少少有些想法,沒少在肅順大人面前搬弄是非。而肅順大人不但跟韓老爺私交不錯,甚至對韓老爺有提攜之恩。韓老爺要是奉旨回京,到時候一定會夾在肅順大人和文大人之間左右為難。”

張之洞大吃一驚,愣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您是說韓老爺寧可不要前程,也不願意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慶賢苦笑道:“所以說他為人仗義。”

想到肅順的官聲不錯,要不是肅順屢次進言,別說胡林翼不一定能做上湖北巡撫,恐怕連曾國藩曾大人都不一定能跟現在這般領兵,張之洞苦著臉問:“慶老爺,肅順大人對厚誼堂有看法?”

“肅順大人對厚誼堂倒沒什麽看法,事實上當年要不是肅順大人幫著奔走,光靠韓老爺也不會有現在的厚誼堂。而是對文大人、恩俊、崇實、崇厚和我這樣的滿人有成見,在他看來只要是滿人都是混蛋,盡管他自個兒一樣是滿人。”

“肅順大人也太偏激了。”張之洞這才意識到“厚誼堂”的滿人好像是比漢人多。

“他雖然一棍子把滿人都打死了,不過他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跟你關系不大。且不說不一定能遇著,就算將來遇著了,他也不會為難你的。”

“謝慶老爺提點。”

“你是韓老爺舉薦來的人,便是自個兒人,無需客氣。”

盡管慶賢這麽說,張之洞依然起身行了一禮,然後才問起堂務甚至政務。

提到朝廷究竟打算如何應對英夷起釁,慶賢無奈地說:“據我所知,你閉門苦讀了六天,鄭親王、怡親王、文中堂、肅順和穆蔭、杜翰等王公大臣也吵了六天,要不是懿嬪(慈禧)給皇上生了個龍子,不曉得還要吵到什麽時候。”

看著張之洞若有所思的樣子,慶賢接著道:“不但英吉利摩拳擦掌,要跟我大清開戰。上海分號急報美利堅公使伯駕竟也照會英、法兩國公使,提議一致行動,要求朝廷修約。甚至打算跟前年秋天一樣,率兵船來直隸。

知曉內情的王公大臣吵了六天也沒吵出個所以然,皇上見懿嬪生下了皇子,不想聽他們再爭吵,幹脆讓軍機處擬旨命五口通商大臣、兩廣總督葉名琛‘妥為駕馭,絕其北駛之念,但勿拒不見’。”

“這種事讓葉大人怎麽駕馭?”

“那就是葉大人的事了,不過能命葉大人‘勿拒不見’實屬不易。這幾天你看了那麽多折子和公文,應該知道在此之前皇上是不允疆吏輕易跟洋人會晤的。”

“您說得是,見總比不見好。”

慶賢微微點點頭,隨即從抽屜裏取出一份書信,緊盯著張之洞凝重地說:“孝達,有件事我和雲清覺得不能瞞你。”

“什麽事?”

“當年隨韓老爺回鄉幫辦團練的文武官員中,有一個姓高,名雲峰的直隸候補同知,不曉得你認不認得。他上上個月從貴州回巴縣找韓老爺,曾路過興義府,本打算拜見你爹,結果發現你爹病了。”

“我爹病了,究竟什麽病,病得重不重?”張之洞心裏咯噔一下,猛地起身問。

“什麽病不知道,只知道你爹年前就病了,貴州巡撫蔣霨遠年前曾命你爹率兵勇去鎮遠、銅仁平亂,你爹就因為抱病沒去成。再就是都勻戰事吃緊,你姐姐的公公鹿丕宗因剿賊不力被革,蔣大人命你妻兄石均護理都勻知府,都勻府城危在旦夕,能否守住韓老爺心裏也沒底,並且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發兵去救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