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整飭團練!

無論保正、甲長還是監正、團正,幹得都是得罪人的事,真正的官宦之家是不會讓自家子侄去幹這些的,願意幹得大多是好勇鬥狠之徒。

潘二之前的那幫狐朋狗友現在大多成了慈裏各甲團練的監正或團正,別看在鄉裏作威作福可事實上沒啥油水,並且遠沒做官老爺威風。聽說韓老爺回來,於是軟磨硬泡纏著潘二,讓潘二幫著求韓老爺提攜。

潘二同樣不想被人家在背後數落他忘本,只能硬著頭皮帶他們來慈雲拜見。

韓秀峰被搞得不厭其煩,可伸手不能打笑臉人,何況那些曾經的潑皮不但不是空著手來的,而且今後說不定真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至少慈雲村的人要是在走馬崗遇上點啥事,他們真能幫著關照點。

就這麽都見了下,托辭剛到家沒幾天,還沒來得及進城拜見道台、府台和縣太爺,幫辦團練的事現在八字還沒一撇,至於將來出去為官那是將來的事,現在說那些為時過早。沒想到剛敷衍走那幫潑皮,收到消息的崔煥珍和楊吏清兩位舉人竟拉著劉山陽一道來了。

韓秀峰還在縣衙幫閑時曾見過崔煥珍和楊吏清,雖沒啥交情,但不管咋說人家也是舉人老爺。更別說跟劉山陽不只是好友,現在更是親戚。

總之,必須以禮相待。

因為有韓大在,中午吃酒時只是敘舊,別的事不方便說。

直到吃飽喝足,在費二爺和段吉慶的提議下上山遊覽慈雲寺,轉了一大圈轉累了,在慈雲寺主持慧明大和尚邀請下來到眼前這個清靜、雅致的竹林院,喝了幾口茶,崔煥珍和楊吏清才道起此行的來意。

二人越說越激動,真叫個義憤填膺。

本地士紳……確切地說是住城裏的那些士紳,跟八省商人爭權奪利,不是現在才有的事,不誇張地說已經明爭暗鬥了上百年。

要是擱以前,韓秀峰或許會跟著一起聲討。但現而今不是以前,現在真覺得土客之間的明爭暗鬥簡直像個笑話。

費二爺早以考證慈雲寺究竟始建於哪朝哪代為借口,拉著段吉慶去了碑林。劉山陽有些尷尬,時不時偷偷給韓秀峰使眼色,像是在說不關他的事,他一個江北人並不想摻和巴縣的事。

“道署一年撥四五萬兩銀子給保甲局,用作采辦軍械、招募青壯。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而今桐梓鬧賊匪,貓兒峽等通往桐梓的隘口要設防,保甲局卻既不出錢也不出人。縣尊偏聽偏信,居然命各甲的鄉團輪流去守。”

“明明是我巴縣的保甲局,局紳竟全是江宗海、關允中、金含章、張森齡、蔣容和楚寶善、鄭國賢等八省商人,志行,你說說天底下哪有這道理!”

“不光保甲局,厘金局也一樣,並且是同一幫人,抽的厘金是左手過右手,鬼曉得他們把銀子弄哪兒去了!”

……

韓秀峰意識到不能再沉默,放下茶杯不緩不慢地說:“二位,我大概聽明白了,咱們先說桐梓鬧賊匪,保甲局既不出錢也不出人防堵的事。不怕二位老兄笑話,像這樣的事我一回來就遇上了。”

“此話怎講?”崔煥章下意識問。

“慈裏各甲不是辦了好幾個團嗎,最近的一個是走馬團,每年都管山腳下的那些鄉親收團費,還讓村裏的青壯去走馬齊團操練甚至巡街值夜。村裏的鄉親怨聲載道,說村裏出錢又出力,可村裏的事走馬團的監正、團正又不管,所以打算自個兒辦團。”

崔煥章和楊吏清愣住了,不曉得韓秀峰究竟是何意。

韓秀峰笑了笑,接著道:“要說團練,我在江蘇泰州做巡檢時也辦過,並且也召集鎮上的士紳籌設過保甲局。籌設保甲局和籌辦團練時,當地士紳就跟我約法三章,其中有一條就是只在鄉保境安民,不外出剿匪平亂。那個鎮距州城約百裏,而泰州城距揚州也是百十裏,長毛都攻占揚州了,鎮上的士紳都不讓團練去泰州幫同官軍守城,更別說馳援揚州了。”

崔煥章反應過來,苦著臉問:“志行,照你這麽說保甲局既不出錢也不出人防堵還道理了?”

“不是有沒有道理,而是城裏的商人也好,鄉下的士紳也罷,都習慣了自掃門前雪。換言之,您二位剛才所說的那個設在武廟並由八省客長兼任局紳的保甲局,說白了只是巴縣城的保甲局,並非巴縣的保甲局。”

“他們只管幫衙門設卡抽厘,只管幫同官軍守城,城外的事兒他們就不管?”

“現而今不就是這樣嗎。”

“可唇亡齒寒啊,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這就是縣太爺和府台應該考慮的事了,你我說這些沒用。”

“我們說自然沒用,你說了肯定有用!志行,你現而今是皇上委派回鄉幫辦團練的團練大臣,大可像湖南的曾國藩一樣調集各地團練去貴州幫同官軍剿匪平亂。只要你把大旗豎起來,府台和縣尊還會像現在這般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