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前車之鑒

關於英吉利京城的名字,昨天到的那六個半路出家的翻譯,愣是翻譯出“林登”、“楞蹲”、“冷燈”等六個叫法兒。

韓秀峰覺得不夠文雅,跟慶賢商量好一會兒最終決定譯成“倫敦”,壓根兒沒往“敦倫”上想,結果竟搞出這麽大笑話。好在皇上高興,兩位世襲罔替的親王高興,連戶部尚書文慶都覺得無傷大雅。

韓秀峰也忍不住笑了,不過笑歸笑,心裏卻很清楚“厚誼堂”不能只報喜不報憂,不然今後打探到對朝廷不利的軍情就不敢呈報了,於是小心翼翼地說:“稟皇上,臣還偵知西夷歷一千八百五十三年七月,也就是去年五月初,咪夷水師的一個叫培裏的將軍,率兩艘蒸汽鐵甲炮艦和兩艘普通炮船駛進日本的江戶灣,以開戰威脅日本開國。”

“開國?”鄭親王端華下意識問。

“就是要求日本開放通商口岸,讓他們的商人好跟日本百姓做買賣,還有關稅和派駐使臣等條款。”看著皇上和鄭親王端華若有所思的樣子,韓秀峰深吸口氣,補充道:“提出的那些條件跟……跟包令等夷酋跟咱們提出的那些條件差不多。”

日本鹹豐知道,沉默了片刻陰沉著臉問:“日本答應了嗎?”

“稟皇上,臣偵知日本主政的不是國王,其朝政竟被一個叫著德川的家族所把持,該家族的家主官職為征夷大將軍,也叫幕府將軍,世襲罔替,到如今已傳了十幾代,歷時兩百四十多年。”

鄭親王端華脫口而出道:“亂臣賊子!”

怡親王載垣深以為然:“這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正是。”韓秀峰拱拱手,接著道:“這一代幕府將軍姓德川,名家定,他擔心簽這城下之盟既無法跟官紳百姓交代,百年之後更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於是想以國王的名義跟咪夷簽,甚至破例請大名、城主等疆吏和飽學之士一起商議。”

“有沒有商議出個結果?”鹹豐追問道。

“當時夷酋率去的四艘炮艦共有六十三尊大炮,而日本在江戶灣能與其對射的大炮不足二十尊。要是不答應咪夷的條件,咪夷就開打,幕府不敢拿國運賭,不敢斷言拒絕,但又恐接受夷酋培裏差人送上岸的國書會禮崩樂壞、國將不國,於是藉口要得到國王的同意方可接受條約,並約定今年夏天給予答復。”

正在說得雖是日本,可日本的處境與大清又有什麽兩樣?

韓秀峰知道皇上不高興,但依然硬著頭皮道:“西夷歷一千八百五十四年二月十三,也就是今年正月十六,還沒到約定的夏天,夷酋培裏竟迫不及待率七艘炮船駛進日本的江戶灣。面對咪夷的鐵甲炮艦,這一代幕府將軍德川家定只能接受咪夷的國書,雙方在一個叫橫濱的地方簽定了《日咪和好條約》。”

“喪權辱國,奇恥大辱啊!”鹹豐喃喃地嘆道。

韓秀峰能想象到皇上心裏一定很不是滋味兒,偷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說:“稟皇上,這事並沒有因此而結束。臣偵知英、佛、俄、荷等夷聽說日本答應了咪夷的條件,竟像餓狼般撲了上去,紛紛向日本提出相應要求,德川家定既不敢跟咪夷開戰,一樣不敢輕易跟他們開戰,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與他們相繼簽定和約。”

怡親王載垣心想皇上本來挺高興,你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急忙道:“日本彈丸小國,不敢得罪西夷也在情理之中。”

肅順猛然反應過來,連忙道:“皇上,奴才估摸著那個德川家定一定不曉得英佛二夷正在跟俄夷打仗,一定不曉得咪夷國內並不太平,就這麽被咪夷虛詞恫嚇住了,稀裏糊塗簽下了喪權辱國的城下之盟。”

肅順的哥哥鄭親王端華更是走到地球儀前,一邊轉動著巨大的銅球,一邊故作好奇地問:“韓秀峰,那邊不是有萬國輿圖嗎,你為何帶這個來?”

“稟王爺,下官是帶來好幾幅輿圖,其中甚至有兩幅西夷繪制的海圖。之所以帶此物來,是擔心說不清楚。”

“有何說不清楚的?”

“因為……因為據西夷說這個世界是圓的,並非天圓地方,而且西夷不止一次驗證過,他們從這兒揚帆出海,一直往西走,走著走著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再從這兒往東走,走著走著竟也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下官也不曉得是真是假,可涉及西夷之事下官還是覺得應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無稽之談!”

端華轉動了下銅球,回頭笑道:“皇上,您瞧瞧,這世界真要是如西夷所說是圓的,那站在這兒的人豈不是要掉下去?”

鹹豐小時候在圓明園,曾見過一個比這更精美的地球儀,也曾跟當時同為皇子的恭親王奕訁斤一起問過道光同樣的問題,道光當時怎麽說的他已經忘了,而他現在也懶得想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