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皇上變卦了!

顧德輝走了不大會兒,竟又陪著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去而復返。

韓秀峰急忙把鋤頭交給幺妹兒,迎上去問:“崧生兄,您咋來了?”

從京城風塵仆仆趕來的伍肇齡,從身後牽馬的戈什哈手中接過一份蓋有兵部大印的信袋,遞上來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皇上要用你河營了。”

韓秀峰大吃一驚,急忙拆開信袋取出裏頭的公文,邊看邊問道:“一下子要調八百兵馳援山東,兵倒是有,可有一大半是新招募的,才操練了幾天就這麽讓他們倉促上陣合適嗎?”

伍肇齡擦了把汗,低聲道:“新招募的就新招募的,軍令如山,顧不上那麽多了。”

皇上突然想從河營調兵馳援山東,韓秀峰只是有那麽一點意外,並沒有其它的想法,畢竟朝廷用兵本就是東拼西湊,為平亂把西山健銳營、驍騎營、火器營和步軍營的能戰之兵都抽調一空。現在戰事發生巨大變化,盤踞在江寧的匪首洪秀全竟派曾立昌率兵接應年前北犯的林鳳祥、李開芳部,皇上命僧格林沁去山東堵截,從河營抽調八百兵去僧格林沁麾下聽用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想不通的是,為何會讓伍肇齡這位翰林院侍講學士來送調兵公文。

韓秀峰意識到這件事沒那麽簡單,順手把公文遞給顧德輝:“德輝,勞煩你趕緊把公文送給陳崇砥,召集各營哨長以上武官前去河廳大堂待命。”

“得令!”

伍肇齡本就有話要跟韓秀峰說,也回頭道:“公文送到了,你們幾個趕緊去營務處找陳老爺,拿到回執趕緊回京復命。”

“嗻!”

幾個戈什哈半跪下來行了一禮,旋即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韓秀峰揮揮手扇了扇他們打馬飛奔掀起的灰塵,邊陪著伍肇齡從小路往河廳方向走,邊急切地問:“崧生兄,究竟出啥事了,肅順大人是不是有啥話不方便在書信裏說?”

伍肇齡回頭看看四周,無奈地說:“志行,你之前不是拿一個叫阿精嘎的滿將立過威嗎,要是沒記錯你好像打了他五十軍棍。”

“有這事,他咋了?”

“他一個小小的協辦守備倒是掀不起啥風浪,但他叔父不光深得惠親王和僧王器重,而且聖眷正濃,上個月剛賜號綽爾歡巴圖魯,前不久又欽加都統銜。”

韓秀峰回想了下這段時間的京報,下意識問:“他叔就是那個曾做過江寧副都統,曾隨陜甘總督舒興阿在深州擊退過長毛的綿洵?”

“我以為你不曉得呢,”伍肇齡輕嘆口氣,接著道:“惠親王是督辦防剿的大將軍,統領健銳、火器、前鋒、護軍、巡捕諸營,及察哈爾,哲裏木、卓索圖、昭烏達東諸盟的馬隊,連僧王和勝保都要聽瑞親王號令,惠親王奏請從河營調兵皇上自然恩準,肅順大人也不好反對。”

韓秀峰下意識問:“阿精嘎不光被打了一頓軍棍還丟了差事,懷恨在心,可又拿我沒轍,於是蠱惑他叔綿洵,讓他叔綿洵去求僧王甚至惠親王從我這兒調兵,想給我來個釜底抽薪?”

“差不多,”伍肇齡微微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不過肅順大人說了,兵可以調,但你不用去,並且這八百兵不是調給他綿洵的,而是去天津道張起鴻麾下聽用。”

“張起鴻也去山東?”

“嗯。”

確認自個兒不用去,韓秀峰稍稍松下口氣,想想又問道:“那武官呢,總不能只派兵不派武官吧?”

“武官自然是要派的,來前肅順大人說這未嘗不是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讓你一切以大局為重。”伍肇齡頓了頓,接著道:“再就是這八百兵調走之後,留下的缺口暫不招募。今後河營兵勇就以八百為限,免得再招人非議,總說河營既不疏浚築堤又不上陣殺賊,空耗糧餉。”

“有人說閑話,肅順大人頂不住了?”

“有你的原因,一樣有他的原因,他雖聖眷恩隆可在朝中樹敵太多,京裏的那些王公和宗室幾乎被他得罪了個遍。”

韓秀峰意識到河營被肢解,跟他這個小小的正五品同知關系並不大,而是肅順樹大招風,那些個王公大臣看著眼紅,於是借馳援山東防堵曾立昌的機會,先剪掉一些肅順在京畿的羽翼。

再想到吉雲飛不止一次在信中提醒過,能不卷入滿人尤其宗室之間的紛爭就不要卷入,因為那是他們滿人的家事,韓秀峰喃喃地說:“明白了,我不會小家子氣的。”

“明白就好,”伍肇齡深吸口氣,接著道:“還有件事你估計還不曉得,倬雲兄上了告病折,乞求致仕回鄉,皇上恩準了。”

韓秀峰早曉得段大章無心仕途,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禁不住問:“段大人沒給會館捎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