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老奸巨猾

韓秀峰接到獲賜巴圖魯勇號的諭旨和兵部公文已是三月十八,諭旨是吳廷棟親自趕到河廳宣讀的,兵部公文也是吳廷棟親自送來的。

只不過獲賜勇號也好,奏請的讓兵勇效力五六年就解甲歸田被兵部駁回也罷,韓秀峰並不意外。因為早知道了這兩個消息,並且消息是翰林院編修吉雲飛親自送來的。唯一意外的是,吳廷棟竟帶來三個武官。

一個叫佟春,出身正黃旗,年紀雖不大,才二十一,當兵吃糧的日子卻不短,從履歷上看他十歲那年就被挑補為西山健銳營的養育兵,先是習練馬步射,後來習練長槍。也不知道是武藝確實了得,還是走了誰的門路,年紀輕輕就做上了正六品驍騎校,現在更是升從五品,拿著八旗都統衙門的官憑來河營署理協辦守備。

一個姓楊,名德彪,二十八歲,行伍出身,老家滄州,原來是宣化鎮懷來城守營的把總,因年前隨納爾經額赴河南剿賊有功,賞正六品頂戴,調河營充任千總。

第三位就有點意思了,姓關,名鵬程,字雅軒,年紀也不大,今年才二十四歲,涿州人,武舉出身,可怎麽看怎麽也不像涿州人,更不像個武舉人。一開口便能聽出是湖廣那一帶的口音,矮矮瘦瘦,白白凈凈,舉手投足都文縐縐的,整個一如假包換的讀書人。跟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的楊德彪一樣,是拿著兵部官憑來河營做千總的。

雖然有些意外,但想想韓秀峰又覺得這一切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河營原來的那些守備、協辦守備和千總、把總全被打發去靜海效力了,現在另起爐灶重新招募青壯編練,不能只有兵勇沒有官。固安距京城這麽近,河營的各級武官皇上尤其兵部更不可能任由吳廷棟或他韓秀峰來校拔。

想到這些,韓秀峰也就釋然了,送走吳廷棟便讓永祥先帶他們去安頓,自個兒卻像沒事人一般回到二堂左邊的花廳,跟來固安已有兩天的吉雲飛接著吃酒。

花廳裏沒外人,吉雲飛沒啥好擔心的,放下酒杯笑道:“這就巴圖魯了,要是早幾年,能獲賜勇號真是天大的殊榮,甚至能把勇號當名字使,可現而今這勇號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韓秀峰禁不住笑道:“自劉存厚獲賜勇號以來,虎坤元以守備賜號鼓勇巴圖魯,僧格林沁賜號湍多巴圖魯,綏遠將軍托明阿賜號西林巴圖魯,連您那位翰林院的同僚袁保恒都賜號勒伊勒圖巴圖魯,再加上我韓四,想想巴圖魯勇號皇上這段時間賞賜的是有點多。”

“多雖多了點,但還沒濫。”吉雲飛喝完杯中酒,放下杯子道:“至少能獲賜勇號的文武官員全有軍功,包括我那位同僚袁保恒,不全是靠他爹,據我所知他現而今是真投筆從戎了,每次上陣都是身先士卒。”

韓秀峰雖從未見過袁保恒,但不止一次聽說過袁保恒的大名,他爹是現而今在安徽平亂的兵部侍郎袁甲三,自幼在他爹調教下苦讀孔孟,兼修武學,十三學書,十五學劍,二十一歲中舉,二十五歲中進士,跟吉雲飛一樣官居翰林院編修。

他兩年前告假送親回籍,轉赴安徽看望統兵剿撚的父親袁甲三。袁甲三那會兒正愁手下無人可用,便奏請朝廷將他留在軍中效力。此後一發不可收,他不但率兵解了亳州之圍,又連拔白龍王廟、寺兒集、稚河集等撚軍據點,現而今在勝保麾下效力。

事實上也正因為有吉雲飛跟袁保恒是翰林院同僚這層關系,韓秀峰才敢讓王千裏和陳虎等親信率兵去勝保那兒效力。據說勝保很器重袁保恒,王千裏等人有袁保恒關照,至少不會被勝保派去當炮灰。

想到這些,韓秀峰放下筷子道:“千裏來信了,說不但見著了袁保恒,並且接下來一個半月就聽袁保恒號令,不但不用為糧餉發愁,還在袁保恒的關照下從總糧台那兒領了十杆鳥槍和五十面盾。”

“所以說你無需為他們擔心,別的同僚不一定會給我吉雲飛面子,但袁小午一定會給,將來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等見著了你就曉得他為人咋樣。”

“謝了。”

“舉手之勞,有啥好謝的。”吉雲飛擺擺手,好奇地問:“志行,你剛才說只讓王千裏他們在靜海效力一個半月,可現而今你手下就永祥和吳廷棟剛帶來的那三個武官,一個兵勇也沒有,等王千裏他們效力期滿你派誰去靜海輪換?”

“博文兄,我這會兒手下沒兵,不等於過幾天也沒有。實不相瞞,附近的那些士紳這些天沒白拜訪,我以誠待人,人家也給了我幾份薄面。只要拜訪過的都答應了,再過三天便送莊裏的子弟來效力。”

“那些士紳這麽好說話?”吉雲飛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