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事與願違

第二天一早,韓秀峰跟前來送行的同鄉好友道別,帶上眾人分乘六輛馬車趕到城外與陳虎等老泰勇營的兄弟匯合,然後又雇了幾輛馬車綁上行李,浩浩蕩蕩地前往固安上任。

文武官員在京城,一個比一個低調,許多文官連轎子也不坐,不管去哪兒要麽雇車要麽幹脆步行。但一出京城,卻變得一個比一個威風,要是出行沒儀仗真會被人笑話。

韓秀峰出行是既不乘轎也沒人在前頭敲鑼打鼓清道,甚至連舉肅靜回避牌和打傘的人都沒有。曉得內情的知道他是官,不曉得內情的以為這是一支商隊呢。

崔浩覺得有些奇怪,見隨著馬車顛簸靠在車廂壁上搖搖晃晃的韓秀峰和王千裏若無其事,也不好開口問,只能小心翼翼地找話說。

“東翁,學生昨天下午打聽了一下,原來永定河道是個大衙門!”

“是嗎,究竟有多大?”韓秀峰睜開雙眼問。

崔浩如數家珍地說:“據說道署設吏、戶、禮、兵、刑、庫、工案、工算、兵算和承發十房,每房設典使兩人,領工食銀的書吏更多,連同兩個巡捕官和皂、快兩班衙役,整個河道衙門光領朝廷官俸和工食銀的就多達近兩百人。”

“近兩百人也不算多,畢竟那是道署。”韓秀峰笑道。

崔浩連忙道:“東翁,學生說的只是道署,並沒把道署轄下的那五個大衙門算進去。”

“哪五個大衙門?”

“石景山廳、北岸廳、南岸廳、三角澱廳和都司署。”看著韓秀峰若有所思的樣子,崔浩眉飛色舞地說:“永定河流經順天府的十幾個州縣,要是沿河兩岸的州縣全歸河道衙門管轄,那順天府就沒幾個州縣了!加之那些州縣的賦稅錢糧和刑名詞訟,又要按例歸順天府分設的南路廳、西路廳管,為避免權責不清,朝廷便將沿河兩岸劃歸河道管轄。”

“那又怎樣?”韓秀峰好奇地問。

“所以石景山廳同知、北岸同知、三角澱廳通判和東翁您都有屬官,其中石景山廳同知屬下有一個巡檢和一個外委,巡檢專責掌管石景山廳所轄河段兩岸的治安,外委分防石景山河段兩岸的汛地。賦稅錢糧和刑名詞訟跟地方上的州縣一樣,統歸正印官也就是石景山同知老爺管。”

“北岸廳和南岸廳呢?”王千裏也忍不住問道。

“北岸廳所轄河段兩岸的軍民和田地一樣歸北岸廳同知老爺管,管的地方雖跟石景山同知老爺差不多大,但不像石景山廳同知老爺所轄的全是山地,不但所轄的田地多,而且轄下的軍民也多。”

崔浩頓了頓,接著道:“所以北岸廳同知老爺有涿州通判、霸州通判,武清縣北上汛主薄、武清縣北中汛主薄、良鄉縣丞、固安縣丞和子牙河巡檢七個屬官。北岸廳所轄河段離道署近,兩岸汛地統歸北岸守備分防,不像石景山廳還要專設一個外委。”

韓秀峰反應過來,不禁笑問道:“這麽說是把沿河兩岸的那些村莊和軍民人等,從順天府各州縣劃歸河道衙門治下。涿州通判也好,霸州通判也罷,包括武清縣主薄和固安縣丞,其實跟涿州、霸州、武清、固安沒任何關系,其實全是河道衙門的官員。”

“正是。”

“北岸廳管得地方真不小,不然用不著那麽多屬官,南岸廳呢?”

“據學生所知,以前有霸州州同、涿州州判和宛平、良鄉、固安三縣縣丞五個屬官,不過前些天聽彭大人說,南岸地方上的事好像不用您管,南岸廳以前的屬官今後估計得全聽北岸廳同知石老爺的。”

想到眼前這位年輕東家同樣是同知老爺,卻不能跟前任一樣做一個正印官,生怕東家不高興,崔浩又連忙解釋道:“彭大人說這麽安排既是讓您好一心一意練兵,也是為了治河。”

“為了治河,這話從何說起?”韓秀峰緊盯著他問。

“東翁有所不知,石老爺早曉得要調任永定河北岸同知,進京領憑前專程帶著家人沿河勘察過,從北往南、由西往東,整整走了一個多月,一邊實地勘察一邊查閱縣志河志,一到京城就上了一道《預籌河患疏》,彭大人大加贊賞,據說連皇上都說石老爺是個會治水的能吏。”

“是嗎,我還是頭一次聽說!”

“學生覺得這道奏疏可能對東翁有用,所以就謄抄了一份。”崔浩從包裹裏取出在彭蘊章家謄抄的奏疏,獻寶似的呈給韓秀峰。

“德忠兄,讓你費心了,我先看看。”

“東翁這是哪裏話,這本就是學生的份內之事。”

看著崔浩得意的樣子,王千裏心想這道奏疏十有八九是彭大人讓他謄抄的,畢竟打發他來韓老爺這兒混飯吃,不能沒點見面禮。不過想到那個最遲明天便能見著的石老爺,王千裏對崔浩謄抄的奏疏突然有些好奇,禁不住湊過去跟韓秀峰一道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