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按例,被舉官員一旦犯事,保舉或薦舉官就要被連累。所以黃鐘音和吉雲飛左等右等沒等著郭沛霖的書信,反而先等到了郭沛霖上折子請罪的消息。

何恒雖然去江南大營效力了,沒同鄉在內閣當差,但折子上究竟咋說的也不難打聽。吉雲飛差家人花幾兩銀子,買來一份最新的“宮門抄”,看著看著竟笑了。

黃鐘音不想讓同鄉們覺得他沉不住氣,端著茶杯若無其事。

敖冊賢沒黃鐘音那麽淡定,忍不住問:“博文兄,你笑啥子?”

吉雲飛把“宮門抄”順手遞給他堂哥敖彤臣,隨即端起杯子笑道:“郭仲霽既是在請罪,也是在幫志行開脫。沒想到他這才做了幾天外官竟變得如此精明,曉得遇上這種事說一千道一萬也沒用,幹脆劍走偏鋒,只論軍功。”

“除了堅守萬福橋,志行還有啥功勞?”黃鐘音下意識問。

吉雲飛忍不住笑道:“確切地說應該是苦勞。”

“啥苦勞?”敖冊賢追問道。

“洪秀全不但分兵解了揚州之圍,把曾立昌等發匪接應去了瓜洲,還殺了琦善、陳金綬和雷以誠個措手不及,尤其雷以誠圍堵的東路,被發匪殺的潰不成軍。要不是郭仲霽率鹽捕營、廟灣營和泰州的一千多鄉勇馳援,別說泰州,恐怕整個通泰都保不住。”

“這跟志行又有什麽關系?”敖冊賢禁不住問。

吉雲飛微笑著解釋道:“你忘了郭仲霽那會兒是怎麽保舉志行的,當時保舉志行就是想讓志行就地養傷,復建鹽捕營。”

“鹽捕營現而今立了大功,所以志行沒功勞也有苦勞!”

“正是,”吉雲飛喝了一小口茶,接著道:“事實上不但鹽捕營是志行在做兩淮運副時復建的,這次同樣立了大功的漕標廟灣營一樣是志行復建的,志行在運副任上只有功沒有過,至於在松江府同知兼江海關監督任上為何被人彈劾,郭仲霽不得而知。”

黃鐘音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不禁笑道:“我敢打賭,皇上看了這折子一定很納悶。”

想到長毛都殺到了近在咫尺的靜海縣,皇上不只是震怒,而且是一日三驚,黃鐘音沉吟道:“這就足夠了,現而今說啥也沒用,誰會練兵,誰能打勝仗,才是真的!”

敖彤臣沒他們那麽樂觀,放下“宮門抄”憂心忡忡地說:“那幫只曉得空談的清流這些天是越鬧越歡,畢竟琦善、向榮、僧格林沁、勝保、陳金綬等只要是領兵平亂的文武大臣幾乎被他們彈劾了個遍,折子加起來能堆一屋子,再彈劾也彈劾不出個花樣。好不容易逮著個‘喪權辱國’的志行,他們還不往死裏彈劾!”

“志行究竟有沒有喪權辱國得有實據,別看他們鬧得歡,但只是風聞奏事。沒看到許乃釗和喬松年的奏報,皇上不會輕易治志行的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沒那麽多萬一,你也不想想,現而今會練兵能打仗的文武官員又有幾個?何況志行之前的頂帶是皇上欽賜的,官職是皇上特授的,要是就這麽治志行的罪,那皇上豈能不成用人不當,無識人之明了?”

敖冊賢猛然反應過來,不禁嘆道:“以前總以為簡在帝心只是聖眷比別人濃,沒想到竟有這麽多好處!”

“你才曉得啊,現在就看許乃釗的奏報,要是許乃釗能幫志行美言幾句,志行這一關應該不難過。”

“楊能格呢,楊能格會不會揪住不放?”敖彤臣低聲問。

不等吉雲飛開口,黃鐘音便冷冷地說:“日升昌的小伍子不是說得很清楚嗎,他楊能格身為蘇松太道本應該與洋人交涉,可他對洋人竟避而不見。課不到英夷和法夷商貨的關稅沒法兒跟朝廷交代,便把志行推出來背鍋,這件事不能就這麽完。等許乃釗的奏報一到,就輪到我們彈劾他了!”

“要是許乃釗不幫志行說話呢?”

“志行既是代喬松年受過,也是代他許乃釗受過,他要是不仗義執言,薛煥、劉存厚和虎嵩林等同鄉能服他?”黃鐘音頓了頓,又說道:“何況他只是署理江蘇巡撫,只要涉及到剿匪平亂,向帥就有權過問。”

“對對對,向帥總攬江南軍務,雖然管不著他,但能管著他手下的將士。要是因為這次得罪我們那些同鄉,他想收復上海沒那麽容易!”

……

與此同時,今天不用去軍機處當值的工部尚書彭蘊章剛到工部大堂,一個筆帖式就跟進來呈上一份履歷:“大人,新任永定河道吳廷棟求見。”

大清河員自成體系,初設河道總督,治所在山東濟寧,後遷至江蘇的清江浦。雍正二年,設副總河,駐河南武陟,負責河南河務。雍正四年,又將山東與河南交界的曹縣、定陶、單縣、城武等處河務交由副總河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