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麻煩大了

送走喬松年,韓秀峰一個人在書房裏坐了小半天,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能意氣用事,覺得能不得罪楊能格還是不得罪的好。

想不得罪楊能格也簡單,那就是老老實實做楊能格的下屬,幫著跑跑腿、傳傳話,再就是把花旗商人交的稅款,一兩不少地全交給道署。至於拿去充餉還是解繳給江寧藩司乃至制台衙門,那是他楊能格的事。

只是之前的稅款已經按許乃釗的吩咐全給了新任糧台,而花旗商人沒英吉利和法蘭西商人多,並且這兵荒馬亂的世道洋商的買賣一樣不好做,已經好幾天既沒花旗商船靠碼頭卸貨,也沒花旗商船運貨出港了,自然也就收不到關稅。

想到可以先做做表面文章,韓秀峰幹脆提筆草擬了兩封公文,一份是呈報許乃釗的,一份是給楊能格的。稱江海關監督一直以來是由道台兼任的,江海關稅款也一直是由道署解交戶部和江寧藩庫的,懇請許乃釗讓江海關按舊例先上繳道庫。

剛敲了“賣雞爽”一個大竹杠,許乃釗不像剛到時那麽缺銀子,想到要是不同意,韓秀峰這江海關監督就會夾在他和楊能格中間左右為難,於是很爽快地同意了。

楊能格看到韓秀峰的呈文和許乃釗讓差役送來的公文,得意地笑道:“陳先生,看來這韓秀峰倒有幾分自知之明,至少曉得誰才是他的上官。”

陳師爺接過公文看了看,沉吟道:“東翁,以晚生之見這稅款還是讓他直接交給糧台的好。”

“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按他所說按舊例,那點稅款也只是在我們這兒過一下手,說不定稅款沒到糧台就已經到了。何況朝廷要的可不只是花旗商貨的關稅,還有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商貨的關稅,我們一旦經手,那朝廷要是再問起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商貨的關稅,那就一點回旋的余地也沒了。”

“東翁所言極是,只要他韓秀峰做一天江海關監督,那收回關稅的事就應該由他去跟洋人交涉。就算交涉不成,收不回關稅,朝廷也不會苛責於東翁。”

“給他回封信,讓他加緊跟洋人交涉,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參他個辦事不力!”

“遵命,晚生這就去草擬。”

……

與此同時,內閣中書何恒匆匆回到會館,跟正在聊戰局的湖廣道禦史黃鐘音和翰林院編修吉雲飛稟報剛打聽到的消息。

“又升官了,署理的還是江海關監督!”

“是以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不過聽內閣的同僚說志行這監督估計兼不了多久,就算皇上不按舊例命新任蘇松太道楊能格兼任,也會命戶部或內務府物色合適人選去接任。”

黃鐘音不但認得楊能格,而且很清楚楊能格的為人,緊鎖著眉頭道:“志行不好好在泰州做兩淮運副,跑上海去湊啥子熱鬧!楊能格自視甚高,最瞧不起捐納出身的官員,對朝廷開捐納事例是深惡痛絕,不止一次上書痛陳利弊。遇著楊能格這樣的上官,志行這江海關監督不好做。”

吉雲飛也意識到韓四遇上大麻煩了,凝重地說:“楊能格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志行就算小心伺候不得罪他,他一樣不會給志行好臉色。”

何恒本以為韓四升官是件好事,所以才興沖沖跑回來報喜,怎麽也沒想到韓四這次升官竟升出了麻煩,禁不住問:“那咋辦?”

“志行遠在上海,鞭長莫及,我們想幫也幫不上。”

“吉老爺,您能不能給楊道台去封書信,請他多關照關照志行?”

“我倒是想寫,可寫了沒用。真要是給他寫信,他不但不會給我面子,反而會害了志行。”

“會害了志行?”

“你想想,他本就瞧不起捐納出身的,要是我們還幫著志行說話,他一定會覺得志行不但花錢買官,還四處鉆營。這麽說吧,只要是捐納出身的官,在楊能格眼裏沒一個好人。”

何恒想想又說道:“江南不是還有向帥嗎,就算他想為難志行,也不能不給向帥面子。”

黃鐘音輕嘆口氣,無奈地說:“別人或許會給向帥面子,楊能格卻不會給,因為在楊能格眼裏向帥既是總攬江南軍務的欽差大臣,一樣是行伍出身的武官。前些天彈劾向帥的那些折子中,就有他楊能格一份。”

何恒反應過來,憂心忡忡地問:“他會不會把志行當作向帥的人?”

“這倒不會,畢竟志行的仕途跟向帥沒任何交集,個個曉得志行之所以能做上兩淮運副是郭沛霖保舉的,能署理松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是許乃釗舉薦的。”黃鐘音想了想,接著道:“雖然他不會把志行當作向帥的人,但一樣不會讓志行有好日子過,肯定會變著法兒折騰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