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賣雞爽的苦肉計(第2/3頁)

“辦糧啊!”

“辦糧要你這位從五品的運副老爺親自出馬?”喬松年似笑非笑地問。

“不信您大可去問郭大人。”韓秀峰笑道。

“別哄我了,說實話,是不是來辦鹽的?”

“我的府台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上海可是浙鹽的引地,淮鹽不能往上海賣。我韓四好歹也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怎會去做那知法犯法之事。”

“我沒說你打算往上海乃至我松江府販賣淮鹽。”

“那您想說什麽?”韓秀峰忍不住問。

喬松年胸有成竹地笑道:“如果沒猜錯,你八成是來找洋人,雇洋船的。”

韓秀峰樂了,不禁笑問道:“我雇洋船做啥子?”

“運鹽啊!”

“您是說我打算雇洋船,把淮鹽運往湖廣引地?”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了!”韓秀峰放下茶杯,苦笑著解釋道:“我的府台大人,您是沒去過揚州泰州,不曉得兩淮鹽務已經荒廢成啥樣。這麽說吧,別說我雇不到洋船,就算能雇到這鹽一樣運不出去。”

“為何雇不到,為何就算雇到也運不出去?”喬松年好奇地問。

“其實早在嘉慶朝時揚州的那些總商運商就沒多少資本了,每次去鹽場購鹽都得跟朝廷借銀子,等把鹽運到引地賣了再連本帶息歸還。說出來您不敢相信,到長毛作亂前,揚州有財力辦鹽的總商運商僅剩十幾個。”韓秀峰頓了頓,接著道:“現而今那些總商和運商又被長毛給一鍋端了,沒了鹽商您說這鹽能運得出去嗎?”

“這麽說兩淮鹽務已徹底荒廢了!”

“您才曉得,郭大人也想過辦法,打算在淮中淮南各場施行票鹽法,就是誰都可以去衙門領引,然後去鹽場購鹽販賣。可市面上銀根那麽緊,別說銀子了,連銅錢都不夠流通,都周轉不開,誰有錢去領引販鹽。”

兩淮鹽稅可是朝廷的主要稅源之一,喬松年沒想到兩淮鹽務已經糜爛成這樣,想想又問道:“沒人願意辦鹽,那些鹽場怎麽辦,那些灶戶鹽丁不就沒生計了嗎?”

“鹽場沒啥好擔心的,主要是那些灶戶鹽丁,不能不給人家活路,所以郭大人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那些灶戶鹽丁開墾蕩地。有的改種糧,有的改種棉花。其實好多鹽場早就不產鹽了,不然上海的那些大商人也不會每年都去通州采買棉貨。”

看著喬松年若有所思的樣子,韓秀峰又補充道:“鹽就算煮出來也賣不出去,鹽賣不出去湖廣的糧又運不過來,所以安豐、富安和角斜等之前沒荒廢的鹽場今年不得不開墾蕩地。鹽堿地不但收成不好,而且這糧也不是站在這兒就能種出來的,正所謂青黃不接。身為兩淮運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治下的灶戶鹽丁活活餓死,所以才籌了點銀子來上海辦糧。”

“原來如此,原來我真想多了。”

“您不是想多了,而是想不到兩淮鹽務荒廢成這樣。”

韓秀峰不想再聊兩淮鹽務,隨即話鋒一轉,又說起眼前的事。聽說江海關的兵船“羚羊”號在江上被炸了,還死了十幾個人,喬松年緊鎖著眉頭道:“亂黨搶了好幾條船,其中也有洋船,或許真是亂黨幹的。”

“我不覺得劉麗川會對‘賣雞爽’下這毒手。”

“此話怎講?”

“健侯兄,不管你信不信,‘賣雞爽’真不是你我之前想的那麽簡單。不能因為他的頂戴是花銀子捐的,他之前那差事是花銀子買的就瞧不起他,他跟洋人的關系真不一般。別人或許瞧不起他,但劉麗川卻不敢得罪他,不誇張地說得罪他就是得罪洋人!”

“劉麗川不敢得罪‘賣雞爽’,陳阿林呢,陳阿林不是一直想殺‘賣雞爽’的嗎?”

“陳阿林是不怕得罪‘賣雞爽’,但在我看來陳阿林也不一定敢去炸‘羚羊’號。”

“陳阿林為何不敢?”

“陳阿林不怕‘賣雞爽’不意味著不怕洋人,他哪會曉得‘羚羊’號上有沒有洋人,萬一炸死了洋人怎麽辦?何況‘羚羊’號這些天在阻攔英吉利和法蘭西的洋船靠岸卸貨,邊上全是洋人的商船,萬一把洋人的船也炸了怎麽辦?”

喬松年沉吟道:“這麽說真是洋人炸的!”

“洋人也不太可能,因為根本沒必要,‘羚羊’號這些天是在阻攔他們靠岸卸貨,但據我所知是在裝模作樣的阻攔。何況在洋人看來,‘賣雞爽’是我大清最通情達理的官,炸死‘賣雞爽’對他們沒好處。”韓秀峰說著說著,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

喬松年猛然反應過來:“原來是一出苦肉計!‘羚羊’號被炸了,他‘賣雞爽’運氣好逃過一劫,對朝廷就能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