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從隨行的皂隸們那兒打聽到是什麽好事,顧院長一陣狂喜,立馬跟角斜場鹽課司大使的堂弟韓博借錢給隨行的皂隸們發喜錢,然後跟進小院懇請知州大老爺稍坐,等他差人把鄉約、甲長和各莊鎮德高望重的族老全請來再宣旨。

張之杲曉得他們是想光宗耀祖,而且今天肯定回不去,不但一口答應下來,還讓他們不用著急,可以慢慢準備。

顧院長更高興了,一出院子就讓聞訊而至的侄子先去鎮上買些點心來給知州大老爺墊墊肚子,然後讓在巡檢司衙門當差的青壯們趕緊去通知鄉約、甲長和各莊鎮德高望重的族老。

余青槐忙著找人去打酒,去采買雞鴨魚肉,找人來幫著準備午宴和晚宴。王千裏則讓家人去借鍋碗瓢勺和桌椅板凳。李致庸和唐國政帶著大頭他們打掃戲台和打谷場,準備接旨所需的香案……

他們在外頭忙得不亦樂乎,韓秀峰和張之杲也不著急,就這麽在堂屋裏邊吃茶邊聊天。

“老弟你榮升運副,州同這缺又空出來了,我本打算幫著去求求府台,看能不能幫他求個起復,沒曾想這兵荒馬亂的竟還有那麽多人想做官,昨晚剛曉得你要榮升的消息,府台就派了個姓陳的過來署理。”張之杲輕嘆口氣,又放下茶杯道:“不過李昌經也不在乎能不能起復,這官他早不想做了,昨晚一聽到消息就去跟我辭行,帶著家眷連夜就走了,走前托我幫他跟你致個歉。”

“他這就走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張之杲回頭看看坐在一邊的張光成,無奈地說:“別說他了,連我都想葉落歸根。可我跟他不一樣,這官不能辭也辭不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張老爺,朝廷的大軍已經到了,賊匪已被四面合圍,您有啥好擔心的?”

“志行老弟,你不但見識過賊匪也跟賊匪交過手,別人不曉得你不可能不曉得賊匪有多難剿,你不可能不曉得收復揚州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這兒沒外人,不是我張之杲說喪氣話,就琦善手下的那些兵,想收復揚州我看懸!”

“不至於吧!”

“你是沒去過琦善營裏,去過就曉得那是一幫什麽貨色。”

“咋了?”

“那些丘八不但無心殺賊,而且凈忙著吃喝嫖賭,不光把營裏搞得烏煙瘴氣,把地方也禍害得不輕。前幾天為了強搶一個民女,一幫綠營兵竟跟從一幫從吉林來的旗兵大打出手,聽說還鬧出了人命,你說說,這樣的丘八能打仗嗎?”

綠營和八旗早廢了,打不了仗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連軍紀都這麽渙散,韓秀峰暗嘆口氣,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麽,張光成突然道:“志行,許樂群的底細打探清楚了,沒想到他不但跟鹽幫有勾連,還借朝廷命各地辦團練之機糾集了五六百個私鹽販子投奔漕運總督楊以增,搖身一變為楊以增的幕友,大前天剛率他糾集的那幫私鹽販子進駐邵伯。”

韓秀峰倍感意外:“他跟鹽幫有勾連?”

“就是儀真的那幫私梟,”張光成微微點點頭,接著道:“正月裏你查緝的那幫私鹽販子是從運河上來的,跑掉的那個李昭壽是漕幫的人。姓許的之所以借刀殺人,是因為鹽幫跟漕幫本就有仇,平時沒少械鬥,也沒少鬧出人命,只是鹽幫的頭目和漕幫的頭目不想把事鬧大,兩幫一直沒真正撕破臉。”

“現在呢?”

“現在就不曉得了,只曉得李昭壽聽說是姓許的壞了他的事,讓他丟了那麽多鹽,還折損了那麽多人,放出風聲讓鹽幫給個說法。鹽幫自然不會交人,反而說李昭壽聽到的那些消息全是官府故意放出的風聲,李昭壽不信。可能擔心李昭壽會報復,最後答應給漕幫一個交代。”

“啥交代?”韓秀峰下意識問。

張光成苦笑道:“說冤有頭債有主,鹽是被你我截獲的,人是被你我抓的,打算拿你我的腦袋給漕幫一個交代。後來的事你是曉得的,姓許的連命都不要,想借刀殺人,借徐老鬼的刀置你我於死地。”

“早曉得姓許的不簡單,沒想到還有這隱情。”韓秀峰連賊匪都不怕,怎會怕許樂群,更不會怕李昭壽那個手下敗將,不禁笑道:“這個許樂群,咋就不長記性呢!他真以為糾集幾百號人,投奔楊以增,楊以增就會把他當人看,我看把他當炮灰差不多。”

“這倒是,他想找你我報仇,得先幫楊以增防堵賊匪。”

“那個李昭壽呢?”

“李昭壽不用擔心,從你這兒逃回去之後竟拉著一幫運河上的潑皮造反了,說是造反其實是打家劫舍,現而今是朝廷要剿的撚匪。”

……

從許樂群說到李昭壽,從李昭壽又說到戰局,不知不覺竟聊到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