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惹不起

韓秀峰一行趕到萬福橋,跟守在萬福橋的韓博經大橋鎮趕到揚州城外,找到守在城外的王監生和八十多個原來在泰壩背鹽的苦力。

原打算按之前說好的讓余青槐和李致庸率苦力們跟吳文銘一道去儀真,結果吳文銘見苦力們不但沒兵器而且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看上去跟叫花子差不多,竟又反悔了,說他一個人回去就行。人家看不上,韓秀峰沒辦法,只能讓余青槐和李致庸帶幾個家人跟他一道去儀真。

打發走吳文銘等人,韓秀峰一行跟韓博和張光成的堂弟張光生趕到運河邊的一個三間兩廂、前後六進,古色古香的院子,一走進四柱五架擡梁、八角蓮瓣如意紋石礎的楠木廳,韓秀峰便好奇地問:“這院子是誰家的?”

“稟韓老爺,這院子是一個鹽商的產業,他每年都會去我們角斜場購鹽,這一來二去就跟家兄成了朋友。開始我沒想過打擾他,也不曉得他家在這兒,大前天正好在路上遇著了,才曉得他家在這兒,而且打算帶家人去邵伯暫避,只留下一個老仆照看宅子。”韓博回頭看看王監生,接著道:“我想著王兄到了,韓老爺您很快也會到,不能沒個落腳的地方,就厚顏相求,沒想到人家竟一口答應了。”

韓秀峰沉吟道:“去邵伯暫避,邵伯一樣兇險。”

“他曉得,他之所以去邵伯是因為那邊有親戚。他說了,賊匪要是殺到邵伯,他就帶著家人跟親戚一道去清江浦。”

“他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比城裏那些觀望甚至心存僥幸的鹽商強多了。”

“這倒是。”

韓秀峰接過王監生的家人端來的茶,又問道:“王兄,陸大明和梁六從泰壩上招募的那些青壯晚上住哪兒?”

“十幾個住前院,剩下的住河邊,”王千裏頓了頓,又補充道:“這個鹽商有錢,不光有這個大宅子,在河邊還有十幾間房。原來租給人家做小買賣,專做河上船工水手的生意,聽說賊匪要殺過來,那些做小買賣的全跑了,河邊那十幾間房也就空著。”

“這兩天有沒有收獲?”

“有,晚生正準備稟報呢。”王千裏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賬本,禁不住笑道:“楊殿邦不知所蹤,漕標的那些兵丁群龍無首,好多漕標的綠營兵早跑了。我們來得晚,只遇上幾十個,只要給百十文錢,他們就願意把刀槍甚至行頭賣給我們,這兩天共收了兩匹馬、六杆鳥槍、兩杆擡槍、四十二口刀,十六身綿甲、三十多件號褂,四十二頂鐵盔,三百多斤鉛子和一百多斤火藥。”

“這麽說漕標的綠營兵全跑光了?”韓秀峰凝重地問。

“全跑光了!”張光生接過話茬,苦著臉道:“現在城裏就剩揚州營的兩百多個綠營兵和鹽捕營的一百多號人,還有幾個衙門的衙役。”

“張翊國呢,張翊國在哪兒?”

韓博連忙放下茶杯,無奈地說:“韓老爺,我一收到您的信就去找過張翊國,去探過他的口風。結果聽口氣發現他好像跟副將朱占鰲走得很近,朱占鰲給了他不少刀槍,他又從士紳那兒籌到了點糧餉,正率他招募的那三百多號鄉勇在桃花庵操練,打算在桃花庵阻截賊匪。”

“你沒提我們打算守廖家溝的事?”

“沒提,他迂腐的很,我沒敢提。”

“沒提就好。”韓秀峰環視著眾人道:“諸位,我來此的消息也不能泄露出去,要是搞得眾人皆知,那我們就真成見死不救了。”

“我們誰也沒說,除了吳文銘誰也不曉得您來了。”張光生急忙道。

“吳文銘沒事,主要是不能讓揚州城裏的那些老爺們曉得。”韓秀峰示意潘二攤開地圖,緊鎖著眉頭說:“實不相瞞,來此之前我真打算在這兒或大橋鎮先跟賊匪周旋一番,然後再退到廖家溝東岸。可是來了才曉得不管這兒還是大橋鎮,能跑的幾乎全跑了,沒跑的不但幫不上我們的忙,賊匪一來甚至會倒戈相向,估計仙女廟也差不多。所以不能全聽徐老鬼的,我們得從長計議。”

正如韓秀峰所說,從揚州城到萬福橋這一帶的幾個大鎮,原來一個比一個繁榮,尤其大橋鎮,各類店鋪、行館、酒樓、客棧、錢莊多達三、四百家,可現在鎮上卻見不著幾個人,商鋪、行館幾乎全關門了,就算沒關門也是留下一兩個夥計看店。

士紳和那些有錢的掌櫃要麽去了樊川、邵伯、泰州等地方避禍,要麽去了鄉下,沒走的全是窮光蛋。尤其是那些在河上討生活的窮人,他們不但一點也不擔心賊匪會殺過來,甚至還有些期盼,賊匪真要是殺過來,天曉得他們會不會跟著造反!

想到這些,王千裏禁不住問:“韓老爺,那我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