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從六品州同!

徐瀛有些失望,不過想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畢竟讓一幫青壯去對付心狠手辣的私梟,能打贏實屬僥幸,要是死傷不重那才叫個奇怪呢。

再想到泰州那麽多在任的和等著差委試用的文武官員,不是病得不能理事,便是老眼昏花。不是昏庸無能,便是貪生怕死,徐瀛又覺得眼前這個捐納出身的九品巡檢可用,立馬示意在一邊伺候的家人和當值的幾個皂班衙役回避,等大堂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才開口問:“韓巡檢,你曉不曉得本官為何移駐泰州?”

韓秀峰可不敢跟他耍花槍,一臉憂心忡忡地說:“下官略知一二。”

“說來聽聽。”

“太平賊匪順江而下,江寧朝不保夕。江寧要是失守,賊匪必攻揚州。泰州與揚州近在咫尺,張老爺卻抱病在身,這個節骨眼上泰州不能沒人主事。”

“沒想到你在海安做巡檢,消息竟如此靈通!”

“稟徐老爺,海安緊挨著安豐、富安、角斜和栟茶等鹽場,那些鹽場裏的鹽商要麽在揚州有產業,要麽在揚州有親戚。他們東來西往,天天從下官眼皮底下過,下官想不曉得也不成。”

“原來如此,我說你消息怎會如此靈通呢。”徐瀛微微點點頭,又追問道:“你既然曉得江寧危在旦夕,曉得賊匪若攻陷江寧便會來攻揚州甚至泰州,有沒有想過如何應對?”

韓秀峰早有準備,斬釘截鐵地說:“下官只是一個九品巡檢,只曉得不管外面多亂,下官分轄下的兩百多個市鎮村莊不能亂,下官分轄下的百姓不能亂!”

“說的好,不管外面多亂,治下的百姓不能亂!誰要是膽敢生事,該彈壓便要彈壓,絕不能心慈手軟,更不得縱容。尤其那些遊手好閑、無事生非的潑皮無賴,現在要是不彈壓,等賊匪到了他們就算不從賊也會為害地方!”徐瀛頓了頓,隨即話鋒一轉:“不過你既然來了,就不用再回海安。在州衙住下,從明日起協助本官募集青壯,打造長矛短刀,收集檑石、滾木、火油等物,加強泰州城防。”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過韓秀峰早料到了,連忙起身道:“下官願為徐老爺效犬馬之勞,只是下官要是不回去,巡檢司衙門咋辦,那邊一樣不能沒人。”

“不是有好幾個候補巡檢嗎,”徐瀛翻開公文,看著一份公文上的名字道:“在泰州等著差委試用的候補巡檢有三人,候補吏目六人。其中,方士枚還署理過四個多月海安巡檢,大可讓他去海安。”

“可是……”

“你怕了?”

韓秀峰沒想到他會這麽狠,急忙再次拱起手:“稟徐老爺,秀峰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出世到現在也沒見過抱過的娃,要說不怕死那是假的,但秀峰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豈能貪生怕死,豈能有負聖恩!”

徐瀛緊盯著韓秀峰看了好一會兒,又問道:“那可是什麽,是不是覺得本官不近人情,一見面就不分青紅皂白奪了你的職?”

韓秀峰心想對付非常之人就要用非常辦法,咬咬牙,鼓起勇氣道:“下官到任以來,既沒辦生辰,更沒搜刮百姓,而是體察民情,拜訪士紳,以紳勸民,團練鄉勇,捕盜賊,詰奸宄,察宿夜!海安境內原本賊盜出沒,私梟橫行。現而今是單騎往來無寒暑,地方安堵,民安盜息。下官自認公明廉潔,奉行勤謹,徐老爺就這麽奪下官的職,下官不服!”

徐瀛心想這個捐納出身的巡檢果然年輕氣盛,竟敢頂撞。不過他不但沒生氣,反而笑問道:“本官說過要奪你職了嗎?”

韓秀峰不服氣地說:“徐老爺讓方士枚去海安署理巡檢事,不就是奪下官的職麽!”

徐瀛又暗暗權衡了一番,心想非常之時只能行非常之事,心想便宜你小子了,打定主意輕描淡寫地問:“是不是奪你的職待會兒再說,本官想問問你查緝私鹽賺了多少銀子,那些銀子都去哪兒了。”

“下官是變價發賣了一百多萬斤功鹽,是賺了四千多兩銀子,不過這四千多兩銀子是下官用命換來的!”

“少東拉西扯,本官又沒說你貪贓枉法,就想問問那些銀子還在不在?”

“在。”

“在就好,明天把那四千兩銀子全送衙門來。”

韓秀峰暗罵你這是打算既要老子的命也要老子的錢,正不曉得該說點什麽,徐瀛竟輕描淡寫地說:“太平賊匪作亂,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泰州州同李昌經不思報效聖恩,不但知法犯法在任地納妾,還貪生怕死執意告病,本官已上呈府台將其革職待參,你趕緊差家人把銀子取來捐個從六品頂戴,本官可做主讓你署理李昌經空出來的這個缺。”

韓秀峰意識到在這個節骨眼上負責防守揚州的漕運總督楊殿邦、兩淮鹽運使劉良駒和揚州知府張廷瑞讓他移駐泰州,一定答應過他提出的條件,不然一個從六品的州同不可能說革職就革職。而兩江總督和江寧布政使又被太平賊匪圍在江寧城內,根本無暇管揚州、徐州、通州等地方事務,朝廷一定給了漕運總督楊殿邦便宜行事的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