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編練鄉勇(上)

就在韓秀峰和韓宸忙著送家人走之時,陳有道的三兒子陳景俊因傷重不治撒手人寰。

在別人看來陳景俊罪有應得,死了活該。對陳有道而言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悲痛欲絕,看著陳景俊的屍體泣不成聲。

“陳院長,陳院長,人死不能復生,還是先找人來收斂,先讓景俊入土為安吧。”

“爸,我扶你去房裏歇會,這兒有我呢,你就別管了。”

……

大兒子和學生紛紛相勸,陳有道緩過神,擦幹眼淚道:“此仇不報,勢不為人!姓韓的,我陳有道跟你沒完!”

胡家莊的童生胡秉承忍不住提醒道:“陳院長,恕學生鬥膽,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姓韓的不但勢大還會收買人心,顧院長、王老爺和余老爺全被他給收買了,我們鬥不過他,您還是別跟他鬥了。”

“他是勢大,但我就不信沒說理的地方!”

“陳院長,您就聽學生一句勸吧,我們真沒說理的地方,真鬥不過他。”

“怎麽就沒說理的地方?”陳有道咬牙切齒地問。

胡秉承無奈地說:“您又不是不曉得,他跟張二少爺好的穿一條褲子,不然也不會約好一起查緝私鹽。張老爺病得不能理事,州衙的大事小事全是張二少爺說了算,自古官官相護,您說張二少爺會幫我們還是會幫他?”

“秉承,你這話說得在理,不過景俊不能白死!”陳有道一連深吸了幾口氣,緊盯著陳景俊那已漸漸僵硬的屍體,恨恨地說:“景俊走了,張大老爺也活不了幾天。等張大老爺一死,泰州就輪不著他張光成一手遮天!”

“陳院長,您是說等新老爺到任再去泰州告?”

“新任大老爺要是也官官相護,我就去知府衙門擊鼓鳴冤。要是府台大人也偏袒他,我就去道署、去江寧提告!”

“告狀容易,可是告他什麽?”

“一告他草菅人命,為一己之私讓十幾個百姓丟了性命;二告他知法犯法,擅殺朝廷重犯!”陳有道面目猙獰,又緊攥著拳頭道:“荀六到底怎麽死的,哄哄那些無知百姓可以,想哄我沒門兒。吉家三丫頭的冤魂來索命,騙鬼啊!”

“陳院長,我曉得您咽不下這口氣,可告官真不是一件小事,口說無憑,不能沒有實據。”

“要實據還不容易,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幫他弄死荀六的那兩個弓兵不喜歡銀子!”

陳有道鐵了心要為陳景俊報仇,鐵了心要告巡檢老爺,胡秉承可不敢摻和,嘴上敷衍著,心裏卻在想要告你去告,我是不會在狀紙上署名,更不會跟你一道去泰州乃至揚州。

……

韓秀峰曉得陳景俊死了的消息已經是正月十五早上,剛剛過去的這一夜沒睡好,早上起來心裏一樣空蕩蕩的,潘二、余有福、大頭、張士衡和蘇覺明昨夜全走了,現在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從來沒感覺過這麽孤獨。

王千步不曉得發生了啥事,盛好稀飯又端來一碟鹹菜,站在一邊好奇地問:“韓老爺,余叔他們去哪兒了,今天回不回來吃中飯?”

“去揚州辦點事,今天肯定是回不來。”

“去揚州啊,這麽說明天也不一定回的來。”

“是啊,這兩天你只要做我一個人的飯。你去前院看看誰在,見誰在就讓誰去請顧院長、王監生和余監生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好的,您慢慢吃。”王千步突然覺得潘二他們全不在也挺好,雖然衙門裏有些冷清,但他不再只是一個燒飯的廚子,可以幫巡檢老爺跑腿傳話,而幫巡檢老爺跑腿傳話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的。

韓秀峰不曉得王千步到底是咋想的,一頓早飯吃得索然無味,放下碗筷走進簽押房翻看起堆在角落裏的舊公文。

之前曾無意中看到過一份那會兒沒用但現在卻有大用的,翻了半天總算找到了,正準備喊人打盆水來洗洗翻臟了的手,王監生興沖沖的趕到了,一進門就笑容滿面地拱手問:“韓老爺,是不是有事。說起來巧了,我一出門就遇上了王千步,他說您找我。”

“我讓他找個人去請的,沒想到他自個兒去了。”韓秀峰一邊招呼王監生坐,一邊嘆道:“王兄,早上聽王千步說陳景俊昨天夜裏死了。”

“實不相瞞,我正在去呢。”王監生撓撓頭,帶著幾分尷尬地解釋道:“陳景俊劣跡斑斑,死不足惜,但我跟他爸不管怎麽說也是十幾年的交情,不去看看不好。”

“就算沒交情也要去看看,畢竟鄉裏鄉親的,王兄不必尷尬。”韓秀峰從櫃子裏取出六錠銀子,用一塊布包起來輕輕放到王監生面前:“王兄,你不是要去陳家嗎,這是陳景俊的撫恤銀子,勞煩你幫我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