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禮多人不怪

按之前擬定的規約,須有兩位京官出任值年,敖彤臣、江昊軒、王支榮和何恒一致推選黃鐘音和吉雲飛出任值年。

溫掌櫃和儲掌櫃擔心他們的兒子出差錯,決定親自出任會館值事。韓秀峰剛把裝滿會館賬本的公匣和會館裏裏外外的鑰匙交給二人,黃鐘音便領著二人上香祭拜,等二人立完“如有侵蝕,難逃天譴”的誓,會館的大小事務才算交接完畢。

會館交接對眾人而言是大事,對溫掌櫃和儲掌櫃而言不只是大事也是喜事,拜完各路神仙便邀請眾人晚上吃酒,生怕眾人擔心他倆公私不分,又不斷強調晚上的酒席算他們的,不會用公賬上的錢。

想到迎請先賢入祠的事一拖再拖,吉雲飛提議擇日不如撞日,趁今天大家夥兒都在,請段大人主持迎請先賢入祠的儀式……

郭沛霖是湖廣人,湖廣在京城一樣有會館,只是湖廣人才輩出,由誰出任值年監督會館的大小事務輪不著他,而他也懶得管這些閑事,所以真有些大開眼界。

晚上有酒席,他遇上了自然走不了,硬是被段大章和黃鐘音拉著一起吃酒。席間,吉雲飛、敖彤臣等在京官員頻頻敬酒,懇請他今後多關照韓秀峰。

郭沛霖總算領教到韓秀峰這個小巡檢在同鄉中的人緣有多好,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不僅一口答應下來,並主動提出韓秀峰要是趕得上就與他一道去江蘇。

……

他打算五天後啟程,想趕在年底各衙門封印前上任。

韓秀峰自然也想早點做上官,可這個缺啥時候能真正補上光著急沒用,想到後天就是吏部掣選的日子,心裏竟有些忐忑,生怕吏部那邊出什麽變故掣選不上。

把手頭上的事全交出去了,潘二是“無差一身輕”,竟拉著余有福和大頭一起圍著“升官圖”擲骰子耍起升官遊戲。

“升官圖”也叫“彩選格”或“百官鐸”,紙格上由低至高按順序印有各種官職名,遊戲時按官職步步高升而得名。參與者輪番擲骰子,以擲出的點數決定進退。從不識字的白丁走起,一直到終點“太師”、“太傅”、“太保”,先到者為勝。

雖然只是閑暇時的遊戲,但每升一次官都有班次順序,每一個官缺都有到達路徑。規矩森嚴,有章可循。

比如,內閣大學士必須由尚書、都察院左都禦史開列升任;尚書、左都禦史必須以侍郎、內閣學士、左副都禦史、通政使、大理寺卿、詹事開列升任;總督必須以侍郎、巡撫、內閣學士、副都禦史開列具題;巡撫必須以內閣學士、副都禦史、通政使、大理寺卿、府尹、他省布政使開列具題……

大頭不懂這些規矩,甚至不認得紙上那密密麻麻的官職名,但手氣總是那麽好,又稀裏糊塗做到了“大師”,看著潘二咧嘴笑道:“二哥,還耍不耍了?”

“不耍了,沒意思。”潘二覺得跟他耍沒意思,扔下骰子起身問:“四哥,信寫好沒?”

“早寫好了,”韓秀峰把寫好的信折起來塞進信封,回頭道:“你們耍你們的,別管我。”

“耍這個還不如打牌呢。”余有福也覺得沒啥意思,一邊讓大頭把“升官圖”疊起來收好,一邊喃喃地說:“會館這差事說交出去就交出去,想想真有些舍不得。”

“是啊,在這兒一個月還有一兩五銀子呢!”大頭沒心沒肺地說。

“你曉得個啥,一年十幾兩銀子又算個啥!”潘二瞪了他一眼,捧著茶杯笑道:“去揚州府做巡檢多好,天底下最有錢的當屬鹽商,最有錢的鹽商全在揚州!我就不信他們運銷的鹽全有鹽引,只要沒鹽引那就是私販。他們要是敢不給我們銀子,只要被我們查獲就讓他們吃官司!”

余有福不禁笑道:“長生說得對,在會館打雜有啥前途,還是去揚州府查緝私鹽有搞頭。有郭大人這個大靠山,那些個鹽商不管啥來頭咱也不怕,哈哈哈哈。”

要做就做正兒八經的官。

海安巡檢司不只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而且是油水可能比知縣還要多的肥缺,韓秀峰擔心夜長夢多,凝重地說:“張館長說一定能掣選上,但掣選說到底就是掣簽,這個缺又那麽肥,盯上的人一定不會少,到底能不能掣選上我心裏真沒底。”

“四哥,放一百個心,張館長做事最靠譜了,他沒十成把握絕不會跟你說。”

“萬一有變數呢?”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有變數也沒啥,大不了請張館長再想想辦法,請吏部的老爺們把你分發去甘肅候補試用。現而今不比以前,有段大人提攜,想做官還不簡單!”

“這倒是,”韓秀峰微微點點頭,想想又說道:“不管去江蘇還是去甘肅,這個缺總是要補的,只要補上就得領憑上任。雖然只是個九品巡檢但也算入仕,既然入仕就得按官場的規矩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