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朝局戰局

小老鄉是不錯,不過對段大章而言只是一個小插曲。

他離京太久,雖說京信和冰敬炭敬也從來沒斷過,但漢中府離京城太遠,消息並不靈通,相比韓秀峰這個無足輕重的小老鄉,他更想知道朝堂上的事。

吉雲飛早有準備,甚至帶來了一份筆記,段大章一開口,便憂心忡忡地說:“倬雲兄,以小弟之見你回來的真不是時候。廣西湖南軍務未平,豐北河工漫口未合,江蘇山東連降暴雨,而京畿直隸自入春以來竟缺少雨澤,南邊大澇,北邊大旱,真是天災人禍全趕一塊了。皇上焦勞宵旰,多次特詔求言,前幾日又諭內外臣工條奏,凡有可采取者,均已見諸施行,而內外諸務因循,未能振作。著各部院大臣、九卿科道等目擊時艱,自當與國同其休戚。”

“杜大人就殞沒在賑災任上的吧?”段大章低聲問。

“嗯,”吉雲飛點點頭,輕嘆道:“從六月初二開始,江蘇山東連降大雨,濱州等三十余州縣受災,大水淹沒莊稼,民宅倒塌,舟行陸道,魚蝦遍野,沿河百姓漂溺殆盡。山東是杜大人的老家,想到家鄉水災饑民,杜大人便痛裂肝腸,求向皇上讓他去籌辦賑務。

一求到恩旨,他便星夜趕赴山東,置暑濕於不顧,宵衣旰食,察民情,問疾苦,與山東官員核定施賑章程,安撫災民。辦完山東賑務又馳赴江南,冒暑遄征。不料由於晝夜勞頓,感受暑濕,觸舊患肝症。

七月八日,將江南賑務情形奏報朝廷,在奏折中言不稱病。不料病勢陡轉,醫藥無效,於七月九日殞沒於江蘇清江浦驛台。皇上萬分悲痛,靈柩抵京,親往杜宅祭奠,撫棺痛哭,賜陀羅經被一襲,賞銀五千兩治喪,追贈杜大人為太師大學士,謚號‘文正’!”

“文正”是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的謚號,而“太師大學士”更是人臣中最高的一種冊封,自嘉慶朝以來漢臣被追封為“太師大學士”者唯杜受田一人而已。

想到這些,黃鐘音禁不住說:“按例凡大臣應否予謚,應由禮部先行奏請,唯有杜大人不同,杜大人的謚號是皇上欽定的!本月初四,起柩歸裏,皇上不但賜祭酒一壇,賜金鎬、玉鍬,還命恭王奠送!”

“帝師啊……”段大章長嘆口氣,喃喃地說:“逝者已逝,逝者如斯。博文,還是說說最近的人事吧。”

“哦,”吉雲飛反應過來,連忙道:“吏部以大學士訥爾經額應定何殿閣請,得旨,著為文淵閣大學士;皇上命成郡王載銳為內大臣,鄭親王端華為閱兵大臣,定郡王載銓為步軍統領。命戶部尚書、協辦大學士禧恩管理藩院事;命大學士祁寯藻管戶部事;命內閣侍讀學士文清為大理寺卿,太仆寺卿廖鴻荃為太常寺卿。”

段大章追問道:“軍機處呢?”

“皇上命吏部左侍郎邵燦、戶部右侍郎麟魁在軍機大臣上行走……”聊起這些,吉雲飛如數家珍。

在時,酒席準備了。

韓秀峰走進花廳,見他們正在說正事,不敢打擾,拿起水壺幫他們續上茶,然後靜靜地站在一邊。

段大章問完中樞的人事變化,擡頭看了韓秀峰一眼,又問起廣西和湖南的戰事。黃鐘音剛從湖廣辦完差回來,聊起戰事跟吉雲飛剛才一樣如數家珍。

“七月二十八日,太平逆匪由醴陵猝至長沙,逼近南門,占踞妙高峰、鰲山廟一帶分擾。皇上諭令賽尚阿統領大兵,迅赴長沙應援,並諭令徐廣縉星速赴楚督剿。然而賽尚阿貪生怕死,駐足不前。二十九等日,逆匪對城中開放槍炮,均被擊退……”

前段時間忙著翻建會館,韓秀峰直到此時此刻才曉得黃鐘音之前去湖廣,原來是奉旨查辦那些貪生怕死的官員的,賽尚阿、程矞采等均被摘去頂帶,拔去花翎,但仍統帶官兵。

廣西提督向榮誇詐冒功,飾智欺人。在太平賊匪攻下永安時他躲在平南,後來又托病不出,皇上氣得大罵他喪盡天良,革了他的職,發配新疆效力贖罪。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正想著杜三好像就在向榮手下幹,向榮貪生怕死不敢跟太平賊匪硬拼,杜三應該不會有啥事,段大章突然問:“永洸,你說的這些全是幾個月前的事,現在戰況如何?”

“這我就不曉得了,”黃鐘音想想又苦笑道:“要是看奏報,三天兩頭打勝仗,隔三岔五邀功請賞,太平賊匪早該被他們剿滅幾回了。可大小城池還是一個接著一個失陷,他們還是頻頻求援,昨天從貴州調兩千兵、今天從四川調一千兵、明天從河南調三千兵,甚至從你們陜西調了幾千兵,再這麽下去我真不曉得還有沒有兵可調!”

“想曉得戰況不用看奏報。”吉雲飛擡頭道。